可小穆卻是一口咬定:“我與他的舊怨乃是陳年往事,他此人虧心事做了不少,怕也是記不得,可我不一樣,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如今既然讓我遇到了,自然要一報此仇。”
見他如此,程紹禟也不再追問,臉色卻是愈發陰沉:“你與他是否有怨,我暫且不理會。相比你暗中傷人,更讓我憤怒的卻是另一事,那就是你行事著實魯莽,不知謹慎!”
小穆白著臉,愧疚地低下了頭:“我知錯了!”
程紹禟搖搖頭:“僅是一回知錯了又有何用。小穆,你要知道,日後咱們所辦的差事,有不少是見不得光,若是無意洩露了身份,枉丟了自己性命倒也罷了,怕是還會壞了殿下之大事。”
“你因何打人,我不與你追究,只是你行事魯莽,卻是不得不再多作磨練。自今日起,你便暫停手上一切差事,待我先與褚大哥商量過後,再另作安排。”
小穆用力一咬唇瓣,還想要說幾句求饒之話,可最終是低聲應了句:“是,一切聽大哥安排。”
“你且回去好生反省,想想我方才那番話。”程紹禟沉著臉又道。
他最惱的並不是他出手傷人,而是他的不謹慎。而‘不謹慎’,卻是他們如今的大忌。
自到了太子府,小穆執行的任務都是明面上的,可說不定哪一日便也會被安排他辦些見不得光的差事,一旦到時暴露了身份,引發的嚴重後果,並非他一人以命相抵可以了事。
若是到了那一步,便也不是他一個人所能承擔得了的。
小穆耷拉著腦袋離開了。
到了晚上,淩玉便知道了此事,臉色都變了,心虛得不敢看程紹禟的臉,偏向來細心的程紹禟正想著心事,也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之處。
淩玉暗暗鬆了口氣,知道小穆必是沒有把自己暴露出來,一時大為感激。
可到底還是心裡有鬼,她也不敢多說什麼,殷勤地給他送上幹淨的布巾擦臉。
程紹禟為著小穆憂心,卻不知他自己被人在太子趙贇跟前進了讒言。
曹澄跟在太子殿下身邊多年,府中侍衛除了褚良便要數他的資歷最深,本以為上回府中大清洗,他縱然比不上褚良,但好歹也能混個副統領當當,不曾想半路殺出個程紹禟,妥妥地佔了本應屬於他的位置不只,偏還深得太子信任,他暗惱,卻又苦於程紹禟處處謹慎,教他半點法子也沒有。
哪想到今日終於得了個天大的好機會。
“論理屬下本不該多言,只是程統領如今既為殿下辦事,又身為護衛副統領,有些事總得避嫌才是。”
“可是,齊王府那些人剛一回京,便迫不及待地來尋他聚舊,說是聚舊,焉知內裡打的什麼主意。程統領雖說對殿下忠心,可據聞那些人也是他多年的結義兄弟,一同出生入死,彼此肝膽相照……”
曹澄飛快地望了趙贇一眼,見他一張臉都是陰沉的,隨即躬著身退了出去,深諳點到即止的道理。
趙贇沉著臉,右手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書案,片刻之後,又著人喚來了褚良。
“孤彷彿記得,當日趙奕曾為青河縣一家鏢局裡的鏢師向孤求情,後來聽聞那批鏢師中有不少人投到他門下,可有此事?”
褚良沒有想到事隔這般久,他又問起了此事,遂道:“確有其事!”
“程紹禟,可也是那批鏢師中的一員?”
褚良訝然,到底也不敢瞞他:“紹禟兄弟確是當中的一員。”
趙贇冷笑:“如此說來,原來孤當日還想取了他性命,而趙奕卻是他的救命恩人?”
“殿下此言,恕屬下不敢茍同。當日之事,魯王殿下是主謀,真正把握著他們生死的,卻是殿下您!故而,真要論起來,紹禟兄弟的性命,也只能是殿下從魯王手中救下的。”褚良正色道。
趙贇又是一聲冷笑,褚良猜不透他的心思,不敢再多言。
“程紹禟此人,你覺得如何?”
“紹禟兄弟性情忠厚,極重情義,行事穩妥,謹慎周到。只是,有些許剛正。”褚良斟酌著回答。
“極重情義……些許剛正……”趙贇若有所思,片刻,吩咐道,“蔡文湘此事,便讓他前去吧!”
褚良吃了一驚:“紹禟兄弟,怕是不大適合。”
“這一關他總是要過的,孤身邊不留心慈手軟之人。”趙贇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