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與她有過夫妻情分的程紹安,還是與她有著母女情分的孫氏,甚至還有與她婆媳一場的王氏,無論是誰,都永遠不可能會忘得了她。
可是她更清楚,那個人,卻是真的不想再與她們這些人有瓜葛了。所以,她才會走得那般決絕。
“紹安此回可是被傷得不輕,怕短時期內回複不過來。可嘆金……那人輕易被富貴迷了眼,焉知高門大戶明爭暗鬥,裡頭的陰私惡行之駭人……日子豈是那般好過的。”當晚,程紹禟回到屋裡,長嘆一聲道。
淩玉也是一聲輕嘆:“事已至此,還能再說什麼?路是她自己選的,將來是好是歹怕也只能她自己受著。只盼著她的那些血脈至親,憐惜她流落在外多年,好歹多眷顧她幾分。”
上輩子在她偷了錢不知所蹤後,她怨過她、恨過她,在餓得前胸貼後背,卻還得咬著牙勒緊褲帶想方設法養活婆母兒子時,更不得她在外頭不得好死!可在最初安定下來的那段日子,她又不止一回慶幸過,身邊好歹還有一個金巧蓉能為她減輕幾分負擔。
這輩子倒好了,不用怨,不用恨,彼此早早就沒了瓜葛。
“她那個所謂的舅舅這般輕易便答應他們夫妻見面,想必有條件,可曾提了?”片刻,她又想到此事,不放心地問。
程紹禟輕撫著她的長發,點點頭:“提了,希望咱們配合他營造一場意外,讓金……那人詐死離開。”
“倒真提斷得幹幹淨淨。”淩玉冷哼一聲,又狐疑地問,“既然他都打算讓她詐死離開了,為何還要讓紹安簽和離書?”
“許是想做二手準備,又或者另有打算。”程紹禟已是對金巧蓉充滿了厭惡,並不再樂意提她的事。
“紹安如今是這般模樣,娘親與表姑那裡也離不得人,這幾日便辛苦你仔細照看著,至於那人要辦之事便由我來可以了,到時候你們只需要配合著辦一場白事,徹底了這場孽緣即可!”
程紹禟其實也有幾分遷怒於孫氏的,若非她刻意隱瞞那人身份,又怎會發生這樣的事。
但對方如今已經是一個無依無靠、無兒無女的可憐婦人,他便是心裡再惱,也不會對她怎樣,只是到底不再如以前那般敬重便是。
過得幾日,程家村的村民們便都知道程紹安那位美貌又能幹的新媳婦遭了意外沒了,一時之間,早前還對他羨慕嫉妒恨的不少村民有幸災樂禍的,也有深表同情的。
“當時我就瞧出來了,她就是個短命福薄的相,偏你們還不信,以為我心存嫉妒,看不得你們紹安好。”淩玉從灶房出來時,便聽到堂嬸鐘氏那帶著幾分得意的聲音。
她的臉色當即沉了下來,正想揚聲懟回去,不曾想竟聽到王氏憤怒的罵聲。
“滾!你給我滾!你個刻薄爛了嘴的,也不怕遭報應,打量著我不知你安的什麼心,不就是想把你孃家那被夫家休了的侄女塞到我家來,告訴你,趁機死了這條心,你們一家子人全是刻薄沒口德的貨色,誰娶了八輩子倒黴!滾!再不滾我拿掃帚把你轟出去!”
“走就走,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家裡多幾個臭錢麼!”
“滾!!”
……
淩玉驚訝地微張著嘴,這可真真是出人意表了,婆母這樣的軟性子竟然也會發怒把人給轟出去。
這並不是說她不曾見過王氏發怒,事實上上輩子她有幾回被不懷好意的二流子騷擾時,王氏也曾拿著棍子打得那二流子四處逃竄不及。
所謂泥人也有三分火性,再軟的性子也會有硬起來的時候,這話用在王氏身上可真的是非常恰當了。
匆匆地辦完了金巧蓉的“喪事”,因為不放心王氏和程紹安,程紹禟還特意多告了幾日假留在家中,淩玉也得了空便帶著小石頭陪王氏說說話。
有大孫子在,王氏再怎麼也會給個笑臉,摟著小石頭在懷中聽著他的童言童語。
倒是程紹安一日比一日頹廢,整個人像是沒了任何鬥志,程紹禟罵也罵過,勸也勸過,就差沒掄起拳頭把他打醒了。
“瞧他如今,像是什麼樣子!人家棄他如敝履,他還這般念念不忘自甘墮落,娘也不顧了,生意也不做了,簡直是混賬!”程紹禟回到屋裡時臉上還帶著怒意。
淩玉勸道:“好歹也是打心眼裡喜歡的人,又做了這些日子恩愛夫妻,乍一下子人就離開了,他這心裡又怎會不難受。再給他些時間,待慢慢想通了,看開了便好了。”
程紹禟如何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見不到他這般彷彿一切都不在意了的模樣。
“罷了,他愛怎樣便怎樣,我也管不了他。明日我便要回縣衙當差,家裡的一切便拜託你了。”
淩玉自然應下。
只是淩玉卻沒有想到,程紹禟回縣衙當差的當日,程紹安竟然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