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妻?”那人一聲冷笑。
“她當年不過我家僱傭的下人,私自帶走小主子, 僅憑此一條罪名便足夠她喝一壺了。我念在她好歹也算是把外甥女平安養大的份上, 不與她計較。至於她與你們家定下的這樁親事……”
“一個下人, 有什麼資格替主子定親, 誰給她的膽子?!”
若非怕事情無法全然掩過去, 他更想一把火燒了這條村子,抹去這一切痕跡。
程紹禟在他眼中看到了殺意, 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將淩玉等人護在身後。
“我也不管你們是什麼人, 更不管她是什麼身份,只是此事從頭到尾,舍弟都是無辜的, 如今他三媒六聘娶進家門的娘子突然說要和離,連簡單的一面都不肯見,只託了你這麼一個陌生人前來傳話。依情依理,是不是太過了!”
“那你待如何?”那人陰惻惻地問。
程紹禟對上他視線, 沉聲道:“讓舍弟與她當面說清楚, 若她堅持和離, 我們絕無二話, 自此以後彼此再不相幹。”
“大哥!”程紹安不忿地叫出聲。
“閉嘴!”程紹禟回身喝止他。
“若我不同意呢?”那人目光陰沉。
“我若是你, 必定會同意。否則,沒有我們的配合, 你想為她抹去這此處生活過的一切痕跡, 絕無可能!”程紹禟平靜地道。
中年男人眼神銳利地盯著他, 殺意更濃,可程紹禟不避不閃,平靜地迎了上來。
良久,他又是一聲冷笑:“既然如此,我便讓你們見上一面,也好讓你徹底死心!明日午時,我自會派人來帶你們過去!”
說完,輕蔑地往屋內眾人身上掃了一圈,這才邁步離開了。
“大哥,你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巧蓉她是我的娘子,我是不會同意和離的!”程紹安一想到方才兄長那番話,又是惱怒又委屈地質問。
程紹禟冷冷地道:“若是她鐵了心要走,你難道還要不顧她意願強留下她不成?讓你與她見上一面,是希望到時能搞清楚,她到底是否出於自願?如若她是遭人逼迫不得已為之,那大哥必不會讓任何人把她帶走。”
程紹安這才鬆了口氣:“大哥你放心,和離這些話必不是她的本意,她一定是被迫的。”
被迫的麼?淩玉望了望慘白著一張臉的孫氏,再看看被這連番意外弄得有些懵的王氏,對程紹安這話並不樂觀。
到了第二日午時,那人依約派了人前來,領著程氏兄弟二人前去見金巧蓉,淩玉與王氏、孫氏目送他們離去,王氏憂心仲仲地道:“不會出什麼事吧?”
“娘放心,那人既然答應了,想必不會耍什麼心眼。”淩玉安慰道。
王氏嘆了口氣。
原本好好的一個兒媳婦,誰知突然被告知,兒媳婦不是兒媳婦,這親事也不能作準。
孫氏心中愧疚之意更深:“對不住,我也不曾想到他們竟然能尋了來,當年蘇夫人已經作了妥善的安排,我也一直將巧……姑娘視作我親生女兒巧蓉,將她許給紹安也是出於真心,只是哪想到……“
淩玉自然也清楚此事也不能怪到孫氏頭上,孫氏敢作主促成這樁婚事,恰恰便說明她確確實實將金巧蓉視作她的親生女兒,想著給她尋一戶好人家,哪想到事情竟會發展到如今這般地步。
而程紹安滿懷激動地前去見失蹤多日的娘子,可當他得知娘子就在屋裡頭,而他只需推開房門便能見到那個心心念念之人,不知為何卻又突然生出一股怯意來。
“怎還不進去?”他身後的程紹禟疑惑地問。
“這、這便進去,進去……”程紹安結結巴巴地回答,可覆在門上的手掌不知為何就是使不出力氣來。
程紹禟皺眉,還想要說什麼,房門突然‘吱呀’一聲被人從裡頭開啟了,下一刻,一身錦衣華服的金巧蓉便出現在兩人跟前。
“你們來了?”金巧蓉平靜地望著兩人。
程紹安只覺得眼前一晃,定睛再看看眼前的女子,看著她發髻上插著的鳳釵,釵上纏繞著金線,嵌著紅寶石、翡翠,還有很多他就算不認識也知道價格不菲的珠寶。
還有她所著的衣裙,好歹他也算是與布料打交道的,怎會看不出她一套衣裙的價格,足以抵得上他一個月的收入。更不必說她腰間繫著的宮縧上,還墜著一枚瑩潤剔透質地絕佳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