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真見了面兒,田秀平一句話不說,就是哭,哭到他心慌死了,他恨不得當著他媽的面兒狠狠地抽自己幾個大嘴巴,讓他媽解氣。
燕建國、燕建業、燕建文都不敢吭氣,很明顯是老三把他們媽惹哭的,他們也肯定是安慰不好,那還有啥可折騰得?
默默地看著老三哄媽就成了。
可是老三表示,他自己也很慌啊。
“媽啊,那個,要不您先別哭,你聽我說說咋回事兒,然後您要是不高興就狠狠抽我幾下,您看成嗎?”
田秀平扯過老燕頭兒的衣服角,把臉上的眼淚兒一抹,惡狠狠地看著燕建學,就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給吞了,“好啊,你說。”
家裡頭的“四小金剛”壓根兒就沒見過燕建學,只知道有個三叔,家裡頭也沒三叔的軍裝照掛在堂屋裡,大家也不知道三叔是啥性子,是啥模樣兒。
阿寶和阿福看見奶哭成那樣兒,又惡狠狠地眼神,嚇得直接撲到了王淑芬的懷裡去,不敢再看奶了。
富貴兒和旺財就是男孩子心性,對這個看起來硬朗挺拔的三叔充滿的好奇。
“媽啊,不是我不給你寫信,不回來,實在是因為我這工作性質是保密的,不讓告訴家裡我在哪兒,更別提回來了,我們常常就被拉去一個自己都不知道在哪兒的地方,搞研究啊,一搞就是好幾年,搞不完都不給你拉回來的那種……”
這話在田秀平那兒,她是一個字兒都不信的。
哪裡會有啥工作一拉出去就是好幾年好幾年的?哪有說連個電話都不讓打,信都不讓寫的?
上次她打電話跟金桂說起燕建學五六年沒信回來,只有工資。金桂還猜測是不是她三個出了啥意外,都是戰友把撫卹金按照工資的名義給寄回來的。
為此,田秀平難過的好幾宿都睡不著。
她心裡頭,也多半是在想,這個兒子可能以後就沒了聯絡了。
誰想到突然間冒出來,給了她這麼老大的沖擊。
“接著說!”
聽了田秀平的一聲吼,那燕建學腦袋點得跟個搗蒜錘似的,“好好好,我說我說啊。”
“這不五六年前,組織上跟我說有最後一個研究要做,做完就給我調職,就不用再下一線去了,就是任務難,又重。我就想著去吧,誰知道這一去就是五六年啊。”
他心裡也很苦的好嗎?
看著田秀平還是不信的樣子,他又在奮力在腦袋裡挖詞彙解釋,“我就是當年被派去研究一些專門的核心裝置的,具體是啥,我也是不能跟你說,不過我保證是對國家對軍隊有益處的!咱們單位也單單是我,好些個研究員都這樣兒啊。”
“你當真沒騙我?你們全都回不去家?”
“當然了!還有的研究員,走的時候老婆懷著孩子,五六年了都不知道孩子是男的還是女的!”
啥?結了婚五六年不回家?
田秀平頭一回聽說這個,她以為也就是戰爭年代才有那些個問題在啊,什麼出去打仗十年八年不回來,家裡有了孩子都不知道的。
咋現在和平年代的軍人也這樣?
她一直覺得金桂和江山倆人天天能在一塊兒挺好的啊。
“那,你那同事老婆還在嗎?就給跟別人跑了?”
燕建學:……媽,你都想啥呢?
“當然沒啊,人家不是也知道男人是去幹工作了,偏您看我去幹工作沒音信就以為我咋的了。”
田秀平“嚯”地一下子站起身來,“咋的,你就不能提前來封信,說你幹任務去了,叫我別擔心啊!說不來信就不來信,是不是叫我以為你每個月寄回來的都是撫卹金啊!”
燕建學看見他媽雙手叉著腰,站在那兒,冷不丁伸出一隻手,指著自己開罵的架勢,就知道啊,他媽的元神回來了。
燕建學眼疾手快,趕緊扶著他媽坐下,“哪能啊,我說的都是真事兒啊,要不你問她,她都清楚。”
燕建學順手指向了站在門口兒的女的。
剛才一家子都在關注燕建文哄田秀平,誰也沒注意那邊兒還一個女的在那兒,這會兒大家倒是反應過來了,可是這是誰啊。
那女的伶俐,見狀就趕緊走上前兒來,一隻手扶著肚子,“對,都是真的,短期一兩年沒聯系是正常的,長期了說五六年大家見不到家人也是有的,都是為了人民,為了國家。”
田秀平沒注意她說的是啥,只關心她挺著的肚子。
她不傻,燕建學不可能帶一個一點兒關系沒有的孕婦來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