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英拉著田秀平的手腕子就是一通哭訴,要不是老燕家,她自己那點兒工分兒吃不飽穿不暖,要不是人家一家子幫著瞞著孩子,估計她現在就在公社大會上任人辱罵。
要是沒了老燕家,她可能生孩子得搭進去一條命。
她的眼淚,可不算是硬擠出來的,良心還是有的。
田秀平不吃這套感情牌的,該說啥還說啥,事情一件一件都得說清楚了才行。
“你啥時候來接孩子?”
陳英一臉的為難。
能說啥啊?她壓根兒本來就不想管孩子,回了城去找朱經緯,人家迴心轉意的機率能有多大?
跟了朱經緯去玉米地,還不全是為了要回城?
已經回了城?誰還要管他?
“我給我媽寫了信,我媽回了信兒我就能確定啥時候回來了。”
田秀平愣是不信,“你媽?你媽知道你生了個姑娘?還是你媽替你去找了人家?你確定人家沒因為你生的是個丫頭片子,就不管你了?”
陳英有一絲窘迫,的確,要是當初生的是個兒子,她想朱家使使勁兒幫她回城,再辦結婚的可能性太大了。
不論在城裡還是農村,兒子就是傳宗接代的,兒子就是養老送終的。
有的人會認為養丫頭是賠錢貨,但是從來沒人嫌棄過小子。
好吧,老燕頭兒是個例外好了。
怪就怪在她自己也不爭氣,生了個丫頭片子。
“田媽,你放心,丫頭小子在我們那兒都一樣疼的,我也不能不管她。”
“丫頭小子一樣疼?那為啥你媽讓你下鄉,卻千方百計保住你弟弟在城裡?”
陳英就好像一時間被人接了老底兒,窘迫而不知如何處之。
田秀平說話也是一針見血,一星半點兒的面子都沒留下。她留面子,對方就會不給臉,蹬鼻子上臉。
鬼知道讓她回家了,她還會不會再回來拿孩子。
“你再寫個信,讓你家裡頭來接你吧,你爸你媽也不至於這半點兒能耐沒有。”
看著田秀平轉身出去,陳英心裡頭別提多憋屈。好不容易要走了,還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
家裡可不會說心平氣和接受這麼個小丫頭片子的存在。
她以後要是想再嫁,那可不是難了一星半點兒。
可是總體來說,這事兒算是解決得差不多了,田秀平心裡頭那個舒坦喲,真是啥事兒也不抵這個讓她痛快。
這陳英走了,以後燕建學回來還瞧不見她,更是能踏踏實實在外頭找個能耐的媳婦兒,考慮結婚生孩子的事兒了,多好。
還是那句話,世上啊就沒有平平靜靜安安穩穩的日子讓你過。
就在這天天矇矇亮那會兒,估計也就是三四點鐘,王淑芬發動了。
雖然不是第一胎,可因為好些年沒生了,這一下子生起來還是有些艱難。
按理,還是田秀平和趙春芳幫著忙活。
又是陪著嘮嗑,又是做熱水,又是加油鼓勁兒的,折騰到七八點天大亮了才生出來。
是個兒子。
啼哭聲格外嘹亮。
雖然辛苦,可王淑芬還算是清醒,看著跟燕建業長得眉眼一樣的男娃子,自己心裡也高興,老大柱子像自己,老二就該像他爸了。
“媽,給他起個名兒唄,讓我上口也知道叫啥,成不?”
小孫子的模樣兒並沒有很討田秀平舒心,燕建業兄弟倆長得像老燕頭,這娃娃像老二,很自然不是她喜歡的老三那一卦的。
可兒媳婦兒讓起名兒,也得起個吉利喜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