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喬喬從治療艙中蘇醒過來的時候, 正好與趴在治療艙艙蓋上百無聊賴的吉爾大眼瞪小眼。
吉爾半睜著睏倦的眯眯眼, 望著喬喬大大的杏眸反應了半晌,這才猛地跳起來, 喜形於色:“謝天謝地!你可終於醒了!陛下每隔半小時就要查崗問一遍你的情況, 害得我連睡覺都不敢!真是要了命了!”
絮絮叨叨的抱怨著,吉爾火燒屁股一般匆匆跑開, 只留下喬喬無力的拍了拍治療艙的艙蓋,無聲的吐出一連串泡泡:“……你先放我出去……”
總之, 不管喬喬的呼喚再如何誠摯,吉爾終究還是一去不複返。而接下來到來的, 則是將喬喬折騰進治療艙的罪魁禍首。
看到曼德爾那張臉,喬喬反射性的瑟縮了一下。曼德爾注意到他的異樣,眼睛微微沉了沉,但是卻一言不發, 只是徑自開啟箱蓋,彎腰將濕漉漉的喬喬抱了出來。
重新被納入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懷抱中, 喬喬一動都不敢亂動,僵硬成一條死魚。任憑曼德爾將他抱進浴室、放在浴缸之內。
乖乖巧巧的, 喬喬一言不發的被曼德爾用清水將身上的營養液沖洗幹淨,隨後又裹上了浴巾。
身上有了遮掩物,喬喬終於稍稍的鬆了口氣,暗暗慶幸曼德爾似乎並不打算繼續對他如何了。小心翼翼的抓著浴巾、將自己裹得更嚴實了些, 喬喬在接觸到床鋪時迅速縮了進去, 朝著曼德爾無辜的眨了眨眼睛。
曼德爾站在床邊, 抱胸看著他的動作,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等喬喬折騰好、安分下來,他這才施施然的挑眉:“感覺安全了?”
喬喬默默點頭。
在床邊坐下,曼德爾表情中帶著真心實意?)的擔憂:“身體還好嗎?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喬喬感受了一下,發現曼德爾給他用的營養液效果當真不錯,不僅疲憊疼痛一掃而空,甚至就連身體被掏空的腎虛之感也消失不見。然而,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實話實說自己一切都好,生怕目前尚有些自制力的曼德爾又起了興致,對自己動手動腳。
不過,就算喬喬不說,曼德爾也能看出他的真實狀況——畢竟倘若有一點不舒服,喬喬肯定要誇張上十倍百倍,恨不得自己一輩子都好不了。
“看起來,你應該是沒有問題了。”自顧自點了點頭,無視了喬喬心虛又忐忑的表情,曼德爾擺出語重心長的談心姿態,“現在,我們來談一談吧。”
“談……什麼?”喬喬遲疑著問道,一時也不知是該松一口氣,還是覺得越發七上八下。
“你之前說,你不喜歡我將你關起來保護,是嗎?”曼德爾微微眯起眼睛,自嘲的笑了一聲,“也對,正常人都不會喜歡。”
喬喬看著曼德爾自問自答的模樣,不確定自己是否應該插嘴。
事實上,對於自由不自由,從來都不是“正常人”的喬喬並不怎麼在意。畢竟心魔從來沒有什麼自由的概念,當它附身宿主的時候,也相當於被宿主的肉身“囚禁”,必須與宿主同進共退。
喬喬在意的,只是被曼德爾關起來後自己無法按照心意繼續搞事——畢竟,附身宿主可一點都不影響心魔攪風攪雨,而除此之外,他也擔心自己的一切被宿主掌控後,會隨時隨地都被自家宿主按在床上醬醬釀釀。
——這可絕對是小心魔的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心有慼慼焉的抱緊自己,喬喬深覺往事不堪回首。沒想到下一秒,他就聽聞一聲天籟:“我已經想清楚了,這一點的確是我做得不對,我可以改正。”
“……什麼意思?”喬喬瞪大了眼睛,有些跟不上自家宿主的思路。
曼德爾莞爾,抬手摸了摸喬喬的腦袋,又重複了一遍:“我會放你出去,不會再限制你的自由了。”
聽到這樣一個好訊息,喬喬連害怕都忘了,愣愣的承受了自家宿主的摸頭:“……真的?”
“真的。”曼德爾點頭,“之前是我判斷錯誤。既然你擁有能夠殺掉我、逃出去的能力,那麼關不關你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挑了挑嘴角,他輕哂一聲,“說不定惹急了你,你就要與我魚死網破了呢?”
喬喬沉默著,並沒有指天發誓的向自家宿主保證他絕對不會傷害對方。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即使現在小心魔沒有絲毫這樣的想法,但誰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呢?畢竟,心魔就是一種天生耐不住寂寞、為了搞事而存在的生物。倘若是被放在外面,他還能折騰折騰其他人,但倘若接觸到的人只有曼德爾……喬喬還真無法保證他會將對方刺激成什麼模樣。
對於喬喬誠實的表現,曼德爾的感覺相當複雜,簡直稱得上又愛又恨——這個小家夥,真是連騙騙他都不願意。明明已經騙了他這麼久,為什麼卻又開始對他坦誠相待了呢?
曼德爾當真不知道是該希望對方繼續欺騙自己,還是該欣慰他終於向自己展現真正的內心。
安靜片刻,平複了一下內心的情緒,曼德爾終於再度開口:“倘若我給你自由,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是想要離開我,還是……繼續留在我身邊?”
聽到這個問題,喬喬窺視著自家宿主的神情,試探著問道:“我還能留在你身邊嗎?”
“為什麼不行。”曼德爾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原本,曼德爾以為喬喬會問“我真得可以離開?”卻沒想到對方的答案,竟然趨向於留在自己身邊。這對於曼德爾而言無疑是一個好訊息,畢竟,他嘴上說得好聽,實際上卻肯定不肯放任喬喬離開——最起碼,在他看清自己的感情、確認自己對於喬喬的執念消失之前,是不可能的。
如果喬喬想要離開自己,他少不得要動用一些溫和而隱秘的手段,讓對方心甘情願的留下,而如果喬喬本身就不想離開,那他就省事得多了。
眼中銳利的光芒一閃而逝,曼德爾再次確認了喬喬對於自己的感情——哪怕這個小東西仍舊處於混亂之中,對此並沒有清晰的概念,但他的一舉一動、每一個決定,都隱隱昭示了這一點。
明明被他囚禁起來,喬喬的反應卻十分坦然平靜;明明被他壓在身下肆意玩弄,喬喬也依舊接受良好,唯一反抗的理由則是“做得太過”;明明他在得知一切後的反應嚇壞了對方,但在“得到自由”之時,喬喬對未來的規劃卻依舊與他有關——甚至,當這個徹徹底底利己主義的小家夥決定將美好的過往打破、將真相對他和盤托出之時,也未嘗沒有信任他,覺得他並不會真正傷害自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