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與宿主相處這麼久,小心魔卻發現,自己的這個計劃似乎是錯誤的。逝者已逝,曼德爾並不是放任自己沉浸於過去的人,他永遠都是那麼的勇往直前、堅忍而執著。當小心魔與宿主見面的時候,他的宿主早已妥善處理好了自己對於仇人的感情——或者說,倘若那時的曼德爾依舊會在談及仇人的時候引發負面的情緒波動,但在小心魔數年如一日的陪伴關懷下,他已經不再將仇恨當成自己人生中的唯一。
——因為除了仇恨以外,他還擁有了喬喬。
不知不覺間,曼德爾的人生重心已經逐漸産生了偏移。他仍舊會為了自己的父母而複仇,但僅僅只是仇恨,卻早已經不足以讓曼德爾瘋狂。
甚至,這份仇恨反而會讓曼德爾更加冷靜細致、審時度勢,因為他可不願意為了這份仇恨而賠上自己、毀掉自己——畢竟,在複仇之後,他還想要與喬喬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小心魔不得不承認,正如在徐正傑身上發生的事情那般,自己現在才成為了影響宿主的關鍵——曼德爾對他有著深刻的感情,這種感情並非是愛情,卻比愛情還要深入骨髓、無法割捨、難以拔除。
他,成為了曼德爾真正的心魔。
大約是擔心嚇到喬喬、引起他的抗拒甚至逃避,所以曼德爾對此一直掩飾得很好,彷彿自己依舊只是一個關懷疼愛著喬喬的哥哥,只有在偶爾的情況下才會洩露出幾分跡象,引得小心魔一頭霧水。
而這一次,阿塞斯特的行為卻深深刺激到了曼德爾,讓他産生了喬喬即將離開的預感,導致他再也難以隱藏自己的惶恐不安和那些陰暗的情緒,終於讓小心魔窺到了端倪。
——原來,自己才是曼德爾的心魔啊?比起早已亡故、無法挽回的家人,自己的宿主更加恐懼著他的離開,所以才會做出那麼多奇怪的舉動,盯著他的眼神也越來越危險、越來越充滿著佔有慾。
想清楚了這一點,小心魔只覺得自己曾經籠罩著自己迷霧驟然散開,眼前豁然開朗。
倘若他離開了,自己的宿主會怎麼樣呢?倘若他是為了曼德爾,不得不犧牲?)自己、含淚?)離開,自己的宿主又會遭受怎樣的打擊、顯露出怎樣的情態呢?
一想到這一點,小心魔渾身上下的血液就開始沸騰起來,而且如今天時地利人和,戴維斯和阿塞斯特給他鋪設了一條完美的道路,讓他能夠順理成章的、“被迫”與宿主分離。
在瞭解到自己一直走錯了道路後,小心魔果斷的將自己以前的打算丟進了垃圾站,迅速制定了新的計劃。而一旦找準了道路,先前以為任重而道遠、必須要一步一步才能達成的目的,卻立刻近在咫尺。
小心魔覺得,自己大概很快就能看到宿主瘋狂痛苦的一面了。
在電光火石間規劃好接下來的步驟,小心魔對於被阿塞斯特強塞進手裡的聯絡器越發重視——畢竟,這可是他計劃中十分重要的一環!
曼德爾苦口婆心了許久都沒有讓小心魔産生絲毫的動搖,而他又不捨得對喬喬動用武力、為了拿到聯絡器而弄傷他,最終不得不暫且放棄,準備趁喬喬放鬆下來、不注意的時候,再將聯絡器弄走。
只可惜,曼德爾想的很好,但小心魔又豈是能夠讓他如願以償的人?接下來的好幾天,曼德爾和喬喬都在不著痕跡的鬥智鬥勇,而無論曼德爾使用怎樣的方法,他都一直找不到將聯絡器毀掉的機會,甚至後來都不知喬喬將它藏到了哪裡。
唯一值得曼德爾稍感安慰的,就是在那次談判之後,阿塞斯特便再也沒有向他提出帶走喬喬的事情,彷彿他真得就是隨隨便便與他談了筆交易,就算談崩了也不會翻臉強搶,買賣不成仁義在。
——所以,他只要好好保重自己、保護喬喬,避免喬喬遭遇需要使用聯絡器求助的情況,應該……就可以了吧?
總之,無論曼德爾如何糾結,日子還是像往常那般平靜渡過著,而他們所乘坐的黑禿鷲號也離最終的目的地越來越近。
曼德爾已經無奈放棄了想要毀掉那聯絡器的打算,轉而開始計劃進入基地之後要做的事情,而小心魔見自家宿主對自己的嚴密“監視”逐漸放鬆,也終於露出了隱藏許久的尖銳獠牙。
在到達目的地的前一天晚上,小心魔對自己的宿主下了藥——並不是什麼藥力很強、損害身體的藥物,而僅僅只是能夠讓人睡得更香、更沉的助眠藥劑。
不得不說,喬喬在科研院的實驗室中的確學了很多東西,他不僅跟著陳川學習如何製造跟蹤器、筆記本乃至簡易武器,還經常跑去張崇明的實驗室,學習提純、製造藥物。
這些自己製作的小東西,最終都被喬喬妥善的藏在身上,如今便正好派上了用場。
星盜們口味都很重,就算將藥劑新增入食物中,也會被食物的味道完美遮掩。更何況戰艦上的大廚廚藝實在無法恭維,還喜歡時不時的嘗試一些奇妙的創新做法,哪怕端上來的食物口感詭異,大家也早就見怪不怪。
所以,哪怕是五感敏銳的曼德爾也絲毫沒有嘗出任何不對,他毫無防備的吃下了喬喬端來、混有助眠藥劑的食物,然後美美的睡了個好覺。
等到自家宿主陷入深眠,小心魔睜開了眼睛,小心翼翼的翻身下床,往曼德爾懷裡塞了個枕頭。
觀察片刻,確認曼德爾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喬喬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間,緩緩合上房門。
步履輕盈、身姿靈活,小心魔迅速朝早已打探好的戴維斯的房間走去,即使半路上遇到一兩個遊蕩的星盜,也被他輕松躲開。
一路順順利利的來到戴維斯房間門口,小心魔在房門前站了不過三秒鐘,便看到房門悄無聲息的開啟。
——而門口站著的,是眼神時而呆滯、時而掙紮,面孔扭曲猙獰的戴維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