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極有耐心的偉大的心魔大人安安分分等待了一週的時間,簡直稱得上“望穿秋水”。原本的喬喬完全不知道什麼是思念,而如今,他卻總是時不時的想起曼德爾,並深深覺得時間過得好慢。
不由得,喬喬想起了一句人類的古詩詞:“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嗯,這一首詩是他的“父親”與小女友談戀愛之時浪漫互贈的情詩,當初看到這一段甜甜膩膩的記憶時,小心魔還頗有些不可思議,如今倒是有了幾分的體悟。
心魔,但凡認定了自己的宿主,便專一而執著的想要將對方搞得生不如死,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第一次離開自己認定卻還沒有搞死的宿主這麼長時間,小心魔自然會牽腸掛肚,時不時就要將宿主拉出來在腦子裡溜上一圈。
——這樣看來,“宿主”與“戀人”在心魔看來的確沒有多大區別。
在見不到宿主的日子裡,小心魔只能盡量打發時間。至於已經被完全馴化的張傑則早已無法給予他任何的興趣與新鮮感,被喬喬毫不猶豫的丟到了腦後,只有在偶爾用得上的時候才會被記起——心魔就是這樣一種薄情的生物,或者說,它們的本性裡只有掠奪和掌控,體會不到任何溫柔甜美的正面情緒。
一旦一名人類被掌控、沒有了任何利用價值,那麼心魔就會果斷而迅速的將其拋棄,轉而尋找下一個值得去征服的目標。不得不說,張傑在沒有了任何價值後,仍舊能夠活蹦亂跳的繞著喬喬亂轉,已經是小心魔最大的仁慈了。
依舊以喬喬的“保護者”自居的張傑當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喬喬從關註名單中移除,他只是發現自己最近很少見到喬喬,而由於喬喬的精神力暗示,他對此並沒有産生任何的不滿與疑問。
除了偶爾應付一下張傑,暗示對方不要來打擾自己以外,喬喬將大多數時間都放在了圖書室中。圖書室內的書籍五花八門、琳琅滿目,不曾接受過任何系統訓練的小心魔根本不知該從何入手,只能憑借自己心意拿一些與戰爭有關的書籍,津津有味的看著人類是如何絞盡腦汁的自相殘殺,又如何不甘不願的與曾經的敵人攜手互助、共禦外敵。
小心魔看得嘖嘖稱奇,有了書本在手,時間似乎也不是那麼難熬。喬喬覺得,自己也許應該培養一個與宿主相同的愛好,這樣才更加有共同語言——嗯,這也是從自己“父親”那裡取得的“戀愛”經驗。
然而,喬喬卻沒有想到,他剛剛決定要當一名愛讀書的小心魔,立志不到一週,就立刻被又狠又猛的打了臉。
——打了他臉、讓他夢想破滅的,還是他所鐘愛的宿主。
這一日,好不容易熬到下一個週末,喬喬吃完早飯就跑到圖書室裡,興奮的等候自家宿主的到來。
當曼德爾推開圖書室大門的時候,就見到那個黑色頭發的漂亮的小家夥正乖乖趴在椅背上,同樣純粹的黑色眼眸亮晶晶的,綴滿了依賴、思念與期待——在那一瞬,曼德爾感覺自己彷彿看到一隻瘋狂搖動著尾巴的小奶狗,歡欣雀躍的歡迎著主人的歸來。
默默將這一可笑的聯想丟到腦後,曼德爾原本冷漠的眼神卻依舊還是軟了軟。他本以為喬喬只是孩子心性,冷上一週後就會將自己忘到一邊、轉而與其他孩子愉快玩耍,卻沒想到這小家夥倒是還記得曾經的約定。
——也不枉這一週……自己在學習與鍛煉之餘,偶爾還會想起對方。
雖然心情還算不錯,但曼德爾的表情卻沒有太多變化。他走到喬喬旁邊的椅子坐下,冷眼看著這個小家夥兒又“哼哧哼哧”推著椅子緊緊靠在他身邊,然後蹬鼻子上臉、迅速將自己軟軟的小身子壓在了他的手臂上。
維持著這樣親暱的距離,喬喬心滿意足的眨著眼睛,期待得揚起了頭:“曼德爾哥哥~今天我們看什麼書?”
“今天的書……”曼德爾瞥了一眼這個纏人的小東西,又看了看自己特意選擇的書本,嘴角不著痕跡的勾了一勾,“你看不懂的,自己到一邊玩去。”
選擇這一本書,曼德爾的情緒也是很複雜的。一來,他壞心眼兒的想要看看喬喬被欺負的委屈不滿哭唧唧的模樣,二來,他也依舊試圖以這樣的方法將這個“意外”趕離自己身邊——畢竟,曼德爾已經將自己的未來詳細而妥善的規劃好了,而這個未來裡,從來沒有喬喬的存在,也……實在容不下這樣一個軟綿綿、天真純善的小家夥。
曼德爾並不討厭喬喬纏著自己,但在一週的冷靜過後,他依舊還是再一次選擇了拒絕。為了自己、也為了喬喬,他並不希望兩人之間存在什麼太深的交集與牽扯。
曼德爾受到過良好的教育,再加上他對喬喬頗有些好感,所以並不忍心對這小家夥疾言厲色。於是,曼德爾只能透過這樣柔和委婉的方式打消喬喬對於自己的興趣與好感,不著痕跡的將對方推開。
聽到曼德爾的話,明確感受到對方拒絕的情緒,喬喬瞪大眼睛,十分不滿宿主對自己的貶低:“能看得懂!喬喬很聰明的!上一次哥哥看的書,喬喬不就看懂了嗎?”
如此說著,為了證明自己並沒有說謊,小心魔迅速低下頭瀏覽著書頁上的內容,然後……
一臉蒙逼的小心魔:“………………?????”
“我就說你看不懂吧。”曼德爾輕哼一聲,他動了動自己的手臂,輕而易舉將那具壓著自己手臂的小身子抬了抬。
沒骨頭一樣生無可戀的癱在曼德爾的手臂上,小心魔懷疑了五秒鐘的魔生,語氣艱澀:“這……是什麼書?”
“天體物理學。”曼德爾眼中劃過一絲複雜的柔和,聲音卻依舊冷淡,“這本書涉及的大多都是大學的專業內容,你看不懂才正常,到一邊玩去吧,別打擾我。”
倍受打擊的小心魔怏怏得挪開身子、趴在桌面上。他鬱悶的看著自己的宿主繼續埋頭苦讀。隱隱察覺出對方選擇這樣一本書所隱藏的含義,但喬喬卻偏偏不準備讓他如願。
不過,雖然曼德爾隱晦驅趕的做法對於喬喬而言不會有任何的作用,但小心魔卻不得不從尋找到心儀宿主的狂喜中清醒過來,意識到了一個更加現實的問題——他所附身的身體,與曼德爾的年齡相差的似乎有一點多。
喬喬的人類年齡只有四五歲,而曼德爾卻已經十歲出頭了,這其中五歲的差距對於修真界修者而言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但對於這個世界的人類——特別是這個世界的人類幼崽來說,卻有著天壤之別。
最重要的區別,就是喬喬現在還沒有上學,而曼德爾卻已經完成了大部分的義務教育,即將邁向更高等的學府。
由於資金問題,孤兒院只能無償資助孤兒們進行完國家減免學費的義務教育,至於後來學費自付的中等教育與高等教育,孤兒院就承擔不起了。所以,如果想要在義務教育結束後進一步留校深造,孤兒們就需要透過打工、獎學金、申請助學金、尋找資助人等一系列方式來積攢自己的學費,而能夠做到這一步的孤兒,無一不是極為優秀、有著遠大前程的。
喬喬相信,自己的宿主一定是這其中之一,甚至是最耀眼的一個,所以當兩年後,曼德爾離開孤兒院前往更高等的學校學習、展翅飛往更廣闊的天空之時,喬喬卻不得不繼續窩在孤兒院內,接受著義務教育,眼睜睜看著對方越飛越遠。
——到了說那個時候,他們大概一年都見不到幾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