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可憐吶~
然而在這場戰爭中獲勝的小心魔卻沒有絲毫憐憫之心,哪怕它脫胎於對方的意識,甚至能夠稱呼對方一聲孕育自己的“父親”。
心魔心魔,既然被稱之為“魔”,那冷酷無情便是它們的本質。
魔沒有同情之心,它們所做的一切,全部都基於慾望的驅使。作為一隻心魔,小心魔最大的慾望,就是吞食他人散發出的絕望痛苦,而最喜歡做的事情,則是看著他人因為自己的作弄而無望掙紮。
修真界人人對於心魔談之色變,認為它們是恐怖邪惡的象徵,但小心魔卻覺得,自己作為心魔是一件很驕傲的事情,心魔更是一種偉大的存在。
惶惶天道之下,存在即是合理。修者踏上道途,必然要經歷萬般險阻,不斷磨礪自身。人心險惡、機緣危難,無一不是為了大浪淘沙,留下最耀眼的金子,而心魔存在的理由,同樣是為了選擇出最優秀的人傑。
心魔脫胎於修者的意識,甚至比修者本人還要了解自己,它能夠敏銳捕捉到修者最在乎、最恐懼、最不捨的情緒與記憶,並將其無限放大。
戰勝了心魔,就相當於戰勝了自己,只有連自己都能夠戰勝的人,才有著無限可期的前景。
所以,你瞧,心魔是多麼的重要,不是嗎?
雖然誕生沒多久,也是第一次對付修者,但小心魔卻兢兢業業、完美的完成了自身存在的意義。它為了自己的所作所為而自豪,卻也有些遺憾自己以後大概很難遇到像自己“父親”這樣“有趣”的修者了。
是的,“有趣”——自從有了自我意識,小心魔就意識到自己的“父親”是特殊的,因為他來自於另一個與修真界截然不同的世界。
從“父親”的記憶裡,小心魔窺見了另一個世界的景緻風貌,漲了不少見識、學到了不少東西。倘若不是自己的“父親”實在不適合修真界,小心魔大約會手下留情,放任對方多掙紮一段時間,而自己也能在這個記憶的世界中多多遊玩。
只可惜,即使“父親”幸運的從自己的世界來到了修真界、併成功踏上道途,但他軟弱、留戀過去的心性卻著實無法在大道上前進太遠。
原本世界的他備受寵愛,唯一的煩惱大約就是升學考試,然而在修真界,他卻不得不經歷傷痛與背叛,被死亡逼迫著快速成長——可惜的是,這些痛苦並未令他羽化涅槃,反而讓他越來越懷念曾經的美好,無法擺脫原世界的記憶。
而小心魔,就是誕生在這份他對於曾經世界的回憶留戀之中,脫胎於這份“得而複失”與“求而不得”。
每當在修真界遭遇困苦,他就會反射性逃避入曾經的回憶,眷戀著慈愛溫柔的父母、嬌俏可愛的女友、志同道合的朋友,甚至不斷的美化著這些記憶,讓自己越陷越深。
於是,小心魔只是小試牛刀,按照他所期望的構建了一個虛幻的“曾經”,他便這麼毫無反抗之力的沉溺了進去,讓小心魔在得意洋洋於自己的成功的同時,也有些“我還沒有怎麼用力你就倒了”的遺憾唏噓。
——倘若無法真正融入新的世界,那就註定走不了多遠。
既然如此,小心魔也只能遺憾而敬業的“大義滅親”了。
至於此次雷劫之後,無論年輕修者是死是活,小心魔都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而接下來,它既可以再找一位修者附身,憑借吞噬對方的負面情緒壯大自己,也可以潛入魔界、修煉本身,化身為魔修。
——該選哪一條路比較好呢?
小心魔一邊興致勃勃的思考著,一邊耐心等待此次雷劫的最終結果,看著自己的“父親”在雷霆之下傷痕累累、力竭倒下,再無對抗雷劫的氣力。
——啊,大概是要死了吧?它這樣想著,心中沒有絲毫波動。然而就在小心魔以為這次劫數塵埃落定的時候,它突然看到在雷雲之中出現了一道白光。
下意識的,小心魔産生了一股巨大的危機感,它迅速掙脫年輕修者生機微弱的軀體,飛遁而逃,卻依然躲不過那迅捷而至的白光。
小心魔只感覺自己被什麼吸住那般,身不由己的捲入了白光,而隨同它一起的,還有另一縷它極其熟悉的靈魂氣息。
小心魔意識到了什麼,它極力抗拒掙紮,然而,將年輕修者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它在這可怖白光的面前,卻顯得太過渺小。
哪怕如何心不甘情不願,等待著它的,也只有被白光吞噬,意識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