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踏出書院時,虞秋抬眸再見到迎面走來的楚惜,他仍是一身書生白袍,頭系同色發帶,神清骨秀。她一時恍惚又以為現在還是曾經可以隨意依靠他之時,便下意識懷著委屈朝他快步走去,卻在半路回了神,便放慢了腳步,隨之難過與苦澀更是從心中溢位,幾乎抑不住落淚。
楚惜意識她不對勁,從她面前站定問道:“秋兒這是?”
虞秋垂下眼簾,只道了聲:“沒什麼,”便拉起文初雪越過他快步離去。
楚惜轉身看著她的背影,似有所思。
虞秋她們離開書院就去僱了人捎信給身在吳鎮的齊大夫,在去王府的路上,虞秋極少說話,大部分時候都是文初雪在安慰她。文初雪安慰之餘,幾次有其他話要說,終是欲言又止。
她們入王府時,已是黑夜,恰又被在溪邊亭下的江以湛兄弟倆看見。
江成兮看著兩姑娘漸行漸遠的背影,忽然輕笑起來:“莫不是每次她出去,你都知道,便時常在這裡侯著?”
江以湛收回落在虞秋身上的目光,看向空中皎月。
江成兮又問:“你圖什麼?”
這時有護衛拿了酒過來,他分別各給兄弟倆倒了杯。江以湛執起酒,看著皎月慢品著,腦中浮現的是剛才虞秋抑鬱的模樣,也不知她是經歷了什麼。
一杯酒品罷,他忽然起身踏出亭中,看所去方向,似乎是虞秋的小院。
姜風見了,稍一想,便趕緊跟過去問道:“王爺,你不會是看虞姑娘似乎有事,便又要去偷聽她說話吧?我跟你說,這樣真不是君子之舉。想了解姑娘家,也不該總是偷窺偷聽啊!也太猥瑣了。”
最重要的是,他真怕遲早得聽出事。
江以湛沒搭理他。
小院中,虞秋進入房間,就去到裡間趴在床上,終於忍不住默默地哭了起來。之前見娘身體好轉時,她有多高興,現在見孃的病更惡化就有多難過,一時根本受不住這個落差。
一直在這裡看孩子到現在的言顏見了,便問抱起孩子的文初雪:“怎麼了?走的時候不還心情不錯。”
文初雪嘆道:“伯母的病情突然比之前還要糟糕,我們剛才捎了信去吳鎮。”
“這……”言顏擰了下眉,便過去輕拍著虞秋的背部,哄道,“不哭不哭,才兩天罷了,說不定是有用的。就算沒用,齊大夫那裡說不定還有其他結果,就等他回信好了。再說不是還有王爺麼,若真誰都不行,再求他。”
虞秋只哭不語,時不時哽咽一下。
文初雪放下孩子,坐在床邊不知該如何哄。
言顏仍拍著虞秋的背部,心裡覺得,其實哭一哭,發洩發洩也好。她知道只要結果不定,以虞秋的性子,過後仍是會懷希望。
好一會後,虞秋終於自己坐起來,接過文初雪忙遞給她的手帕拭淚。
言顏又道:“別難過得太早,嗯?”
虞秋垂眸,語中含著濃重的哭後鼻音:“娘一直這樣,肯定很難受,已經好幾次了,我看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娘,都以為她……”她怕想起那個字,也不想去提那個字,今天真是嚇到她了。
“呸呸呸……”言顏立即道,“伯母一定會沒事。”
虞秋吸了下鼻子:“我是不是真的會克親?”
言顏輕點了下她的腦袋:“怎麼能信這些?可別胡思亂想。”
虞秋低著頭,心裡琢磨著她是否要與娘分開。
文初雪看著虞秋,再欲言又止了兩次,終於道:“秋秋的難過,是不是也與那楚先生有關系?你喜歡他?”她想過,伯母的事情只能聽天由命,可感情的事情,她們還是可以試著開導開導,讓虞秋少一分心事,至少不再是雙重打擊。
“楚先生?”言顏聞言驚訝,“你們?”
虞秋低頭撥弄著手中帕子,滿是苦澀道:“嗯,他叫楚惜,我們本是一對,他也說過要娶我,可惜後來我才發現他是個渣,而我偏偏還忘不了這個渣。”
外面邁步過來的江以湛正欲跳上屋頂,未想忽然聽到虞秋這話,便頓住身子,倏地眯眼緊盯著眼前的屋門。
跟他一起的姜風也聽到虞秋的這話,便立刻看向王爺的背影,感受到整個小院氣氛陡變後,他不由吞了下口水,一步一步地後退。每次王爺偷聽虞姑娘說話,總能聽出一次比一次大的氣,他就覺得肯定會聽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