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他們的,是將士們興奮地吶喊與咆哮,聲音響徹雲霄,震耳欲聾。
看到這一幕的孟花朝,彷彿一下子又回到七年前,在長樂王城的王宮裡,敵軍衝破宮門,猶如豺狼一般湧進王宮,燒殺搶掠,血流成河。
無數的人死在了那場戰役之中,殘留下來還活著的少部分人,全都選擇了投降。
孟花朝沒有投降,她戴著一張人皮面具,孤身一人逃出皇宮,淪落街頭,四處躲避追兵。她原以為自己的下半輩子,都將在躲藏之中度過,可老天卻偏偏讓她遇見了最不該遇見的人。
她與裴九川的相識,就像一場烏龍鬧劇,鬧哄哄地開場,讓一切都看起來那麼混亂。
如今已經是七年時光,她和他之間幾經離別,生死都未曾將他們分開。
她甚至有點想要相信,也許,他們會有一個圓滿的大結局。
即便是現在,她失去了愛情,感受不到曾經那種刻骨銘心的愛意,但她仍舊願意與他相伴終生。
即便不愛,也不願分離。
似乎心有所感,孟花朝在逃跑的過程中,抬頭朝宮牆上方望去,她看到裴九川正在搭弓拉弦,箭頭對準卓茂意的頭顱。
卓茂意去好像毫無察覺般,只管帶著人往裡面衝,那樣決絕的眼神,令人心驚。
旁邊的孟星寒在第一時間注意到了裴九川的動作,他立刻拉緊韁繩,並示意所有將士全都停下來,原本衝在最前面的卓茂意見到此情此景,不得不也停住了衝刺。
趁此機會,唐非劍一手抓住孟花朝,一手抓住柔兒,縱身一躍,跳上屋頂。
孟星寒抬頭望向站在宮牆上的裴九川,高聲喊道:“裴九川,你輸了!”
簡單的六個字,瞬間就昭示出裴九川此時近乎眾叛親離的境況。
然而,裴九川卻絲毫不覺慌亂,他面無表情地俯視孟星寒,漆黑如墨的瞳孔之中,浮現出所有人都看不清的幽光,他平靜地說道:“勝負還未定,你們太心急了。”
孟星寒嘲笑道:“事已至此,你就算再怎麼不肯面對,也無濟於事了!”
裴九川的目光越過他,落在卓茂意的身上,手中的弓箭仍舊保持著圓滿的狀態,隨時都有可能朝著目標射出去。他問:“孤沒想到,你竟然也會背叛孤。”
卓茂意表情木然:“我有今天,都是被你逼的,是你要對我們這些功臣老將斬盡殺絕,是你逼得我們不得不走到這一步,你有今天也只能怪你自己太絕情。”
“孤以為,我們應該是兄弟……”裴九川說。
卓茂意自嘲一笑:“真抱歉,那只是你的一廂情願,我才不會跟一個巫族之後做兄弟。像你這種被詛咒的種族,或者只能是禍害,只有死了才能乾淨。”
裴九川沒有再說話,眼中的黑暗深得看不見底。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起來就像一尊精美的石像,但孟花朝卻能感覺到,他現在的心情很難過,悲傷混合著憤怒,化成利刃,一下下地捅進心口。
痛嗎?
裴九川自己也不知道,因為他現在已經感覺不到痛苦,身體有股暴虐在翻滾,怒意猶如熊熊之火,不斷地掙扎,似乎要將整個世界都燃燒殆盡。
孟花朝為他感到心疼,她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明明她已經失去了愛情,按理來說她現在應該已經不愛裴九川了,但她還是會為了他的難受而難受。
柔兒憤憤不平地說道:“卓將軍這個叛徒!”
小饅頭從她懷裡探出頭,看向騎在馬背上的卓茂意,好奇地問道:“那不是卓叔叔嗎?”
柔兒對他說道:“那個人以後不是你的卓叔叔了,他是個壞蛋,他欺負你的父皇!”
“為什麼?”小饅頭顯得很不解,“卓叔叔對我很好的,他經常帶好吃的給我,還帶著我玩,他不是壞人,他是好人!”
孩子的世界就是這麼單純,他完全不理解叛徒這個詞的含義。
柔兒還想對他解釋,孟花朝卻攔住了她,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孟花朝說:“就讓他繼續活在自己的單純世界裡吧,這樣沒什麼不好的。”
於是,柔兒閉上嘴沒有再說話。
誰知小饅頭卻在此時從懷裡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他說:“這時卓叔叔前天偷偷塞給我的,他說這封信很重要,一定要親手交給父皇。他對父皇這麼好,還親自寫信給他,連我都沒有,他怎麼可能欺負父皇?”
一聽這話,孟花朝的表情頓時就是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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