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燒餅的生意總比賣麻糖的生意好,麻糖太貴也不管飽,所以顧客不如賣燒餅的多。
不過,這幾天蔣友貴比賣燒餅的先開張。在火車站招待所住下來的姑娘每天都要在蔣友貴攤上買幾兩麻糖。
正說著,那姑娘就從招待所裡出來了,蔣友貴從背簍裡拿出一張竹板凳,讓女孩坐下。他給女孩敲了幾塊麻糖,兩人就攀談起來。
蔣友貴說了在吳家村打聽到的訊息。
吳志祥,年歲不清楚,但已經超過二十四了,屬於老大難。早先上過幾年學,由她姥姥帶大,以前的家庭算是地主成分,姥姥是某個書香門第的小姐,落魄到做了別人的姨太太,後面又嫁給他姥爺。有個娃娃親叫做秦秀珍,那姑娘跟吳志祥好了很久,只不過今年吳志祥不知道發什麼瘋,把人家的婚給退了。
魏喜一邊捧著麻糖小口小口咬著,一邊皺眉問道:“那你知道那秦秀珍的情況不?具體是嫁給誰打聽清楚了嗎?”
“打聽了。嫁給同村的漢子,也是個老實人吧。秦秀珍很不願意,這是她父母給她做的親事,好像是說讓她對姓吳的死心。”
蔣友貴看著他跟前的女人,這女人好像怕冷得很,每次出來都圍著一黑色圍巾把眼睛以下都遮的嚴嚴實實,還戴著一頂氈帽,只有裝作吃麻糖的時候,才將嘴唇露出來,不過捧著麻糖的那隻手,也把臉遮了個大概。
蔣友貴是個識貨的,那女人那圍巾的毛色就知道在百貨公司都不一定買得到,還有那氈帽,明顯有個上海榮華的標牌。這是個好牌子,他起早貪黑,辛辛苦苦一個月都不一定能買到。
“吳志祥是為什麼走的?”
“哦。那啥……”蔣友貴看了看女人露出來的半邊臉蛋,上挑的眼梢,被凍紅的半邊臉頰,雖然沒什麼表情,卻總有一股豔麗的美感。他想到了今早那大姐的話。
“我聽有個大姐說,好像是被什麼狐貍精勾走了。但村婦嘛,話都不怎麼可信,說不定都是她自己猜的。”
魏喜點了點頭,吳丹拓可不像是被女人迷惑的男人。
“哦,對了,我還打聽到一件事。”蔣友貴頓了頓,魏喜抬著下頜,見蔣友貴沒反應,從荷包裡數了買麻糖的錢,遞給蔣友貴。
蔣友貴拿著錢,嘿嘿笑了兩聲,才繼續講下去:“吳志祥有個死對頭,還是個村官,叫趙大根。這人有點惡,聽她們村的人說,這男人的媳婦都是迫害女知青來的,結果,把人家肚子搞大了,還不讓回城。兩個人從小都不對付,到現在成了個死結。吳志祥離開吳家村之前,好像因為趙大根騷擾秦秀珍的事,狠狠教訓了趙大根一頓。”
魏喜露出疑惑,吳志祥不像是這麼沖動的人。
“還有啊,那秦秀珍的父母之所以將女兒這麼著急嫁出去,就是因為吳志祥走後,趙大根對秦秀珍有那意思。你不知道咱們這個縣,嘖嘖嘖,就是這種漂亮女娃最容易遭殃。”
“怎麼說?”魏喜挑了挑秀眉,一臉饒有興趣的模樣。她注意到蔣友貴放在她身上的目光,這句話意有所指。
“看咱倆都是外地來打工的,我就給你提個醒。”蔣友貴把聲音壓低了,“你們村上有村官禍害女知青的事沒?”
魏喜搖頭。蔣友貴把繞縣和吳家村發生的事講了個大概。這為了回城,有不少女知青痛下狠招的事,或者是村官拿回城的事迫害女知青。
魏喜是聽過的,只不過收糧溝的生活太|安寧,除了小流氓小毛賊的小打小鬧基本沒什麼大事。之前還有個仗勢欺人的周有志,不知道被誰收拾了,不再作威作福。
“你……我是看你照顧我這麼久的生意,給你提個醒。繞縣地方不太平啊,都是窮出來的。十幾歲的小子偷錢槍斃的都有,過去十年,餓死的人都不少。死都不怕的人,幹出混賬事那簡直是一套一套的。”
魏喜是早有耳聞,在後世繞縣這地方仍然很窮,特別是吳家村基本上與現在差不到兩樣,都是青瓦土房,地方也不給予建設。十幾歲就輟學打工的人太多了,還有幾個走上賺黑心錢的不歸路。
“你不用擔心。我不在這裡長住,過一陣子就會離開。”
她看時間差不多,蔣友貴該說的都說了,也就想回招待所休息。她給了餘下的勞苦費,就準備起身。
蔣友貴數完錢,納悶問道:“小姑娘,我有個問題,你和那個吳志祥是啥關系啊?”
蔣友貴更想問,是不是也是吳志祥的老相好,這不被拋棄了,才去人家老家找男人。
魏喜沒回答,轉身就走了。
蔣友貴自討沒趣,把錢數清楚後揣進荷包。旁邊那賣燒餅的撞了撞蔣友貴的肩膀,“嘿,你小子。是不是欺負外地來的?賣個麻糖,收人家這麼多錢。”
蔣友貴推開賣燒餅的,“你管我呢。去去去,烤你火爐子去。”
魏喜回到招待所,算了算開支,還能夠她在這裡逗留一段時間。估計能捱到秦秀珍喝喜酒的那一天,如果秦秀珍真的能喝到喜酒的話。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吳丹拓竟然有個青梅竹馬的娃娃親,就不知道這娃娃親在吳丹拓心裡佔了多少比分。
她在心裡盤算了下,趁著吳丹拓不在吳家村,她可以進村試試看。或許當年吳丹拓一直叫她送錢的老人,他能把吳丹拓弄到緬甸去,應該和吳丹拓關系還不錯。有可能這人知道吳丹拓的下落。
第二天,魏喜起了個大早,跟在蔣友貴後面,裝作蔣友貴的媳婦兒,跟在後面賣麻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