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遲不來的劉雪梅,魏友德還是在隊委會嫌棄的目光下,把這筆錢給掏了。他沒想到回到家,劉雪梅還不讓他安生,迎面飛來的玉米棒子把他的頭給磕出個包。
決算分紅後的幾天,隊上都洋溢著喜慶的氣氛,趕去縣城購買年貨的人也多了起來。家家戶戶的小孩都恨不得扒著大人的大腿,跟隨去縣城裡玩幾趟,打滾撒嬌求買糖葫蘆和爆米花。
二大隊的隊長何國強也算忙昏了頭。收糧溝過新年,每個隊都會請上電影廠的放映員來給村民放壩壩電影或者是文工團的女演員表演樣板戲,歡歡樂樂鬧一場,作為整個年的收尾活動。
往年隊上的人看的都是千篇一律的樣板戲,提不起多大的興趣,倒是哪個隊有放電影,寧願多邁幾步路也要去紮個熱鬧堆。
這一次何國強找到了放映員,爭取到了放映電影的機會。
大年二十八的傍晚,家家戶戶自帶小板凳或者長椅,三十一戶人家,一百五十多號人來到知青點的大壩上,一個個乖乖巧巧端坐在小板凳上,等著電影開幕。
像魏樂這樣的小孩,下午三點就和小學同學約好來到知青點佔位置,就是為了能坐在第一排看回新鮮。
太陽落山後,顧煥興才和魏喜姍姍到來。兩人於黑暗中,牽著互相的手,來到紮堆站立的人群後方。
電影還沒開始放映,放映員正轉動著膠卷進行調整。這個時間老鄉們都在說話拉家常。
“老李家的人今天倒是笑得開心,中午我過她家門都聽到鞭炮聲。”
“那可不是,人家閨女跟畫家領了證,哪能不高興勒。”
“我聽說,是先壞了娃娃才領的證。”
那人壓低了聲音,“是啊。兩個人都不撿點,這事情都是瞞著父母幹的。”
“嘖,我閨女以前還多想那個知青的,知道他和李秀雲處了物件,還傷心好幾天。幸好,沒禍害到我家閨女。”
“聽說兩個人八字都沒算,也不曉得合不合得來。”
魏喜站在後方,悄無聲音地拉著顧煥興挪開步子,她也不想從村裡長舌婦的口中聽到她的名字。她也不關心李秀雲和羅洋怎麼樣。
電影的帷幕總算一點點亮了起來,整張熒幕散發白色的光彩,粗糲磨砂的聲音從音箱傳出,四個大字顯示在螢幕上,放映的是《英雄兒女》。
那兩個大嬸還在交流八卦,被周圍的人等了幾眼,最終有個壓制不住煩悶的漢子出言呵斥:“能不能小聲點,都在看電影。看電影又不是聽你們倆說話。”
大嬸才不滿地住嘴。
待了不到幾分鐘,顧煥興就勾住魏喜的手拉了拉,小聲湊在女人耳邊,“我們走吧。”
“去哪?”
“先走嘛。”顧煥興催促。
魏喜無奈地被他拖走了,兩人輕手輕腳離開知青點。隊上的人都集中在大壩上,山裡的人家也不複往日有著星火點點,整個山頭都籠罩在黑壓壓的雲霧中。
顧煥興拉著魏喜上了山,還幫女人緊了緊圍巾,“冷不冷啊。冷的話,就跟我說。”
魏喜外面只套件一件鬆鬆垮垮花襖子,裡面穿了件襯衣,每次顧煥興看著女人這樣都覺得她會冷。事實上,魏喜很習慣這種南方的溫度,在她那個年代,多數女孩子也就一件毛衣一件大衣的搭配。
冷著冷著就習慣了。
上了山,顧煥興把魏喜帶到一處平地,他搓了搓雙手,讓魏喜待著別動。
“你看好了,我這可比電影什麼的,好看多了。”顧煥興在地上摸索兩下,找到了一根引線,擦了擦隨身帶著的火柴。
一根細小的火焰點亮引線。瞬息間,噼裡啪啦地火苗躥上,在地上勾勒出火紅的線條,一個紅雙喜的囍字的燃燒在地上,熾熱著魏喜的心髒。
“時間太短就只做出來這個。你可別嫌棄啊。”本來顧煥興還想搞些新鮮花樣,但他也不知道要做什麼花樣。他就做了一個和魏喜名字一樣的囍字。
當然,這裡面也蘊含另一層意思。
“好看嗎?”
魏喜點點頭,“還成。就是有點傻乎乎的。”
“那裡傻了。”顧煥興著急地辯護,“我費了很多心思的。”他找人借了好些材料,還試驗了好幾次,才有這樣的效果。可魏喜看上去並不驚喜,讓他微微失落。
失落到眼眉都低垂下來了。
“所以最近這幾天晚上你不來找我,都是在做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