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喜盯著遠處走來的男人失神。
這副面孔與吳丹拓的兒子吳坎塔實在太像,而那個人則是被他送上法庭, 執行槍決死刑。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但她都穿越到這山溝溝裡來, 為什麼不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魏喜背後的冷汗漣漣,顧煥興把她的下巴捏住, 輕輕扳過來搖了搖魏喜的腦袋,“回神。這你認識的?看他看這麼起勁。”
剛在思索怎麼跟顧煥興解釋, 山上的小路正溜下來一群農民, 男男女女,在笑鬧聲中,某個黝黑的胖大叔直接招呼到了那揹著蛇皮口袋的男人。
劉大壯是畜牧場的喂豬人員, 幹了幾年, 之前還是縣城殺豬場的殺豬匠, 後來殺豬場垮了, 手上有點積蓄的胖子娶了媳婦, 找了村長的關系, 安插到畜牧場工作,算是等著養老。
這一群從小路下來的都是畜牧場的飼養員。
“嘿, 楊明。”劉大壯招呼道, 一群人圍了過去。
“你跟烏龜一樣,我們這些下班慢的都比你走得快。”
男人停下腳步, 茫然抬起頭,像個被欺負的老實人一樣緊緊手上的蛇皮口袋。
“我這不是走的大路嗎?”楊明憨厚地笑,“剛才還遇到條野狗,差點把我腳給咬了。還好我跑得快。”
一夥人都被這人都逗笑了。
劉大壯熱情好客, 吆喝著楊明到他家裡吃飯。反正楊明是個單身漢,他婆娘又回孃家,正好兩人可以喝幾盅,順便把豬卵子炒了,養養火氣。有幾個男人聽了,也紛紛想加入,礙於在家做飯的婆娘不同意,半天沒敢說。
魏喜正打著十二分精神注意著那人的變化,突然眼前一黑,眼皮被粗糙的肌膚捂上。顧煥興把魏喜的眼睛給遮住了。
魏喜抓下顧煥興的手臂,蹙眉道:“別鬧。”她瞄了一眼正走來的那人,不著痕跡地用顧煥興的身形擋住她部分的臉龐。
這一夥人從顧煥興身邊路過,沒怎麼看到身形瘦削的魏喜。魏喜從小在村裡長大,畜牧場的老鄉是認得出來,但這隊上的知青,他們倒是不怎麼認得全。
路過時,這幾人就多看了幾眼氣宇偉岸的顧煥興。
魏喜待楊明在前方離去,才抓住最後那落單的大姐,這位大姐和魏欣是一個組的飼養員,見過魏喜幾面,算是談得來的熟人。
大姐樂呵一笑,好奇地看了眼魏喜背後的男人,八卦的眼神在魏喜和顧煥興之間晃來晃去,雙眼的亮度太強,顧煥興略帶不好意思地背過身去。
“那是你朋友啊。”大姐八卦問。
魏喜點了點頭,害怕大姐把話題扯到奇怪的方向,於是趕緊問了她那人是誰。兩人聊過之後,夜色慢慢降下來,大姐一步三回頭地走,時不時地看魏喜和顧煥興的動作。
這明擺著就是處物件了。
她還想等著魏喜成分幹淨了,把自己弟弟說給她哩,沒想到小姑娘就找了個知青物件。
大姐嘆了口氣,下了田坎,準備繞小路回家。
俗話說,豬不劁不胖。這劁了的小豬才能在豬圈裡安安靜靜,長一身肥膘肉。
前幾天畜牧場進了一批豬仔,隊上就請了縣裡的劁豬匠來閹割小豬,這楊明就是隊上請來的劁豬匠。他是老劁豬匠的徒弟,在殺行工作,眼睛比他師傅好使,手上還特會來事,幹淨利落,一刀一個準,斷進子孫根。
魏喜覺得可能是她多疑了,可那人又實在太像吳丹拓,氣質還有用腳的習慣,如果她沒看錯的話。以吳丹拓的個性,要是知道她的行蹤,怎麼會毫無準備地突兀出現在她眼前,並且什麼都不做。
仔細回想起那一幕,魏喜又覺得在腦海內一點也不清晰,又好像是記憶欺騙了她,潛意識將她的恐懼擴大,疑神疑鬼出的想法。
不管怎麼說,魏喜都會抽時間去現成的打聽這個人。
就是不知道,剛才兩人迎面走著,也不知道那人看見她沒有。
盡管是夏天,魏喜垂著的手心涼透了,猶如攥著一塊寒冰。顧煥興是不知道魏喜在想什麼,就是突然在路上見著個人影後,魏喜就垂著頭蹙著眉心,不再理他。
顧煥興猜測魏喜大概還不太想十裡八村的村民知道他們處物件的事。他微微有點難受,看著魏喜沉默地走在最前面。於是,小跑著追上去,悄悄地將手靠攏在魏喜的身旁。
魏喜是走著走著,垂著的手心裡偷偷鑽進一根手指,緊接著是兩根,三根,然後發涼的手背被男人的大掌執在手上。
她側頭看著眼前假裝“我什麼也沒幹”的男人,男人一臉正經地直視前方。
熟不知已經拉著魏喜跟他一起同手同腳,走了一段路。
見魏喜盯著他的厚臉皮,顧煥興回過頭,還頗為嫌棄地搖搖雙方牽著的手,說:“你手怎麼這麼冷?黑著張臉幹嘛?小心把你物件嚇跑。”
魏喜的目光向下,淡淡地放在顧煥興牽她的手上,顧煥興趕緊咳了兩聲,撇開頭。
夜幕下是看不見他那燒紅的耳朵。魏喜只聽見顧煥興甕聲甕氣小聲嘀咕:“牽一下嘛,不是都處了物件,牽一下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