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毛忽然覺得站在這裡很尷尬,因為沒人願意搭理他。這倒不是魏喜故意冷落他,魏喜就是個悶葫蘆,要是沒有顧煥興逗她說話,她能埋頭幹活悶一早上。不像顧煥興,一邊割水稻,還能給她唱個北京的金山上。
這兩天學了新曲子,還給魏喜唱鄧麗君呢。
顧煥興沒揮兩下鐮刀,就嚷嚷著好累好熱,擦了擦汗,他看著正在捧著搪瓷盅喝水的魏喜。
他像是示威一般挺著脊揹走過去,他比陳二毛高一點,站在田坎裡能和陳二毛平時,至於站在田坎上的魏喜還是沒他高。
他嬉皮笑臉地走在魏喜身旁,指了指搪瓷盅裡的水,毫不見外地說:“妞兒,我杯子沒水了,借你的給我喝口。”
魏喜捧著搪瓷盅的手一緊,在看看身旁的陳二毛,默不作聲地把搪瓷盅遞給顧煥興,配合著顧煥興的示威舉動。
顧煥興接過搪瓷盅,就往喉嚨裡灌水,他是真渴了,也是個不客氣的,三兩下就把魏喜搪瓷盅的水喝個精光。
水珠沿著他刀削般的嶙峋的下巴流入喉頭,性感的喉結微微鼓動,魏喜放佛聽到了喉頭發出的咕咚一聲,震擊在她的心上。
她僵硬地移開眼神,站在原地發愣。
陳二毛的臉色變得難看,他是猜到過兩人可能在搞地下站,揹著家長處物件。但真實的一切發生在他眼前,他還是不能接受。一聽到男人親暱地叫魏喜妞兒,陳二毛的心止不住地泛酸。
顧煥興舔了舔唇,又抹了把臉上的汗,瞄到魏喜臉上還沒擦幹淨的泥印子,眼眸裡充滿著不懷好意的興味。
他故作驚訝地掀起魏喜的草帽簷,“妞兒,你臉上是整個什麼花裡胡哨的東西。”
魏喜還沒反應過來,顧煥興就從褲兜裡掏出張幹淨的帕子,拿著一角擦擦魏喜的臉,動作輕柔像擦拭什麼珍寶。
顧煥興一邊擦,一邊觀察陳二毛的反應,還特別招恨地說:“看,髒兮兮的。真成花貓了。”
魏喜撇開他的手,揹著陳二毛瞪顧煥興,搶了帕子自己擦起來。顧煥興把搪瓷盅塞回魏喜懷裡,大搖大擺地指使魏喜,“你去倉庫要兩杯水來喝著。”
魏喜沒有動作,這小子居然敢使喚她了,平時都是他去打水的。
顧煥興拉拉魏喜袖子,用兩人才聽到的分貝,類似懇求的語氣說:“我是真口渴啦。你不知道,我都忍了一早上,去嘛!好不好?”
魏喜動了動腳步,明知道他是裝的,可就還是讓男人得逞了。
她一走,顧煥興就像個得知主人離開的小狼狗,面對要搶走主人的男人,露出了兇相。顧煥興抿著唇,豎著那抹濃黑的眉毛,鋒利的眉宇疊成山峰,看了還賴著不走的陳二毛。
陳二毛正想給知青同志一個微笑,卻被男人的眼神威懾到,活生生把裂開的嘴角收了回去。
“同志,你剛才跟她說什麼?”顧煥興掃了眼陳二毛淡淡問。
“哦。”陳二毛是個好老人,哪怕對方說話不客氣,他沒往心裡去,如實回答:“魏喜同志請我到她家吃個飯。”
想起這知青和魏喜的關系,陳二毛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
顧煥興淡淡嗯了聲,“那你來吧,等會兒我做幾個拿手菜招待下你。你知道我的吧,是她家搭夥的知青。”
“知道知道。”
顧煥興冷眼盯著陳二毛,陳二毛還以為尷尬不會持續,沒想到顧煥興接下來的一句話,徹底把他噎在原地。
“陳同志,昨天上魏家那介紹人是來給你說親?”
魏喜給顧煥興打完水回來,陳二毛就已經走了。顧煥興把兩塊田都做完了,正累得坐在田坎上休息,拿著草帽一搖一搖地扇著風。
魏喜遞給他水,顧煥興喝了一口,就不喝了。
他把草帽遞給魏喜說,說了句,“熱。”
他又裝模作樣地捶捶腰,“剛割完,累得我直不起腰。你給我扇扇風,好不好?”
魏喜無語,心裡腹誹:這就累著了,嬌氣包,才割兩畝地。
但還是任勞任怨給他用草帽搖著扇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