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湊魏喜耳邊,又是那副嬉皮笑臉說:“跟你講,重型大卡我都開過。你要是來北京,我帶你坐老解放去。”
魏喜看他實在得意,身後的尾巴又在一搖一搖,期待獲得魏喜的贊賞。她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揚,點點頭,“行的。”
警校生駕駛是必修課,她對車,冷兵器之類的,還有點興趣。
顧煥興就更得意了,他像個毛頭小子,徹底忘記周邊魏二妞和大嬸的存在。說著他在北京開大卡的經歷,還有他中學參加無線電小組,恨不得把全身的本領使出來,讓魏喜為他拍掌叫好。
魏喜看他興致高昂,也不忍心冷落他,側著耳朵專心地聽他說話。顧煥興要是說得特別開心,她就微微笑一下。
陳二毛發車後,他的副駕駛上被一自來熟的大姐佔領。唐大姐是個健談的婦女,也是村子上最會說媒的媒人,好幾家村上的莊稼漢娶上女知青,都是她去介紹的。
陳二毛一上車,唐大姐就問他家裡給說物件沒。
陳二毛羞赧地撓撓頭,“這哪跟哪?我大哥婆娘都還沒著落哩。”
唐大姐捂住嘴,知道陳二毛這害羞樣是肯定有想法,她當介紹人這麼多年,都成人精了。這些小夥子小姑娘眼神一動,她就知道他們在想啥。
就剛才陳二毛愣神那一秒,不自覺往腦袋後瞧了瞧。這一看就是心水的姑娘就坐在他車上。
“你大哥是你大哥,你是你。你要是處了物件,你大哥得有壓力。”唐大姐斜陳二毛一眼。陳二毛的哥哥是生産小隊長,也是個二十四都還沒處物件的男人,家裡人都為他著急。
陳二毛憨厚笑了兩下,沒說話。
“後面那姑娘怎麼樣?二毛,你看上了魏村花吧。”
唐大姐小聲地問出口,陳二毛搖拖拉機的手都抖了抖,他立馬撇過頭,吼道:“哪跟哪,不是不是。”
拖拉機很快就開到了縣城,陳二毛要去農機站跟大多數人都不是一條道上,就把人全部放在離殺行比較近的一條街道上。
拖拉機一停,顧煥興率先跳下車,本來魏喜也要尾隨他跳下車的,結果顧煥興就回過身,把手伸出魏喜,想要扶著她從鐵板上下來,“來,跳。”
魏喜哪有那麼嬌氣,直接撐著手就翻了下來。
顧煥興昂著頭,訕訕地摸摸鼻子。早知道就直接抱下車了,可週圍又有太多人給看著,也沒膽子,讓人指責耍流氓。這種事就只敢在腦海內想一想。
魏二妞也和李秀雲下了車,他們要去供銷社換雞蛋。李秀雲還想慫恿著魏二妞跟顧煥興說幾句,魏二妞卻拖著李秀雲尷尬地走了。
魏喜還在幫村裡的大嬸挪著背簍,這些背簍裡裝滿自家種的蔬菜,略微有點重。她扶著背簍,把麻繩掛在人肩膀上。幫完這些婦女,魏喜才拍拍手,跟陳二毛道聲謝,就往殺行內走。
陳二毛撓撓頭,看著魏喜和顧煥興的背影漸行漸遠,失望地嘆了口氣。
魏喜的臉兒比城裡姑娘還白淨,她剛才跟他說謝謝時,嘴唇也像胭脂花般紅豔豔,婉轉如黃鶯,只兩個字就讓陳二毛覺得極好聽。
可她身後站著那身材頎長的知青,這男人略帶兇悍地看著自己,跟護食一樣寸步不離魏喜。看得出來,魏喜並不抗拒那知青漢子的靠近,他們之間有點貓膩。
陳二毛心裡是有數的。這俊男美女的是好上了唄。
李大姐拍陳二毛肩膀,指著呆呆的他,笑得花枝亂顫,“我就說你小子瞧上魏村花了。你跟你爸媽通氣了,我就趕緊去給你說說媒?”
陳二毛瞧著指縫裡的黑泥,搓了搓,“通什麼氣,人家哪看得上我?”
“試試唄。”
魏喜和顧煥興到了殺行,殺豬鋪子門口就有零星幾人排著隊伍,今天工休日去殺行買肉的人居然不算多。顧煥興掏出肉票,趕緊去買了兩斤精瘦肉和兩斤肥肉,要鋪子的老闆剃了皮。
正好鋪子裡有個中年人穿著雨膠鞋抬著新鮮的半隻豬走過來,眾人都覺得運氣好極了。只希望殺行剁豬肉的師傅能給自己切塊好肉,某些人就算拿了肉票和錢,也未必能買到想要的肥膘肉。但要是和師傅關繫好,師傅還能給你留著最油最肥的那一膘。
中年人剛走出來,盯著魏喜看了兩眼說:“喲,是你啊。”
魏喜還沒認出來,那中年人就趕緊說:“枇杷糖,給忘了吧。”
魏喜恍然大悟,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那要枇杷糖的攤主。她當時因為周有志告密,暫時不敢做那投機倒把的生意,還戲耍了這攤主,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魏喜倒有些不好意思,她放了人家鴿子。
中年人沒說別的什麼,讓自己徒弟讓開,甩上血淋淋的豬頭,血豬頭一上案板,宰肉師傅大菜刀一切,砍下豬耳葉。
顧煥興移開眼神,他有個毛病就是暈血。
鼻息間傳來那股腥臭味,小腿的肌肉陷入疲軟,胃裡還反胃,他扭過頭,女人居然面對血豬肉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