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盧管事被陳奧嚇了一跳。
陳奧面露得意之色,笑道:“當然是知道真相了!這頭牛……呃雖然已經成了一堆枯骨,但它的冤魂還沒散啊!它已經把自己的冤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我!”
他說話的時候,故意沖著那癩皮狗喊,頓時將癩皮狗和盧管事兩人弄得心裡忐忑不安。本來兩人心裡有鬼,此時更加疑神疑鬼。
陳奧眼神在兩人臉上轉了一圈,心裡暗笑。想不到隨口編個瞎話兒,就把兩人嚇成這樣。看來自己以後得好好發揚說瞎話的能力和水平,爭取沖出梁城,走向整個大宋!
其實陳奧剛才經過對牛骨架仔細的觀察,已經發現,雖然過去了許久,但這副骨架儲存得相當完好。不但骨骼沒有斷折,就連骨骼上的刀痕,都沒有幾條。
這也許是因為,吳老漢切割牛肉的時候十分小心,生怕弄出聲響,也怕把肉割多了浪費。因此每下一刀,都十分小心。到最後的時候,骨骼上難免剩下一些筋肉,經過在泥土裡微生物的消化,將骨骼完美地保留下來。
這幅骨骼上,唯一的幾處刀痕,全都集中在牛頸、肩胛的骨骼之處。陳奧立時便猜到,這刀痕極有可能就是殺牛的人留下的。
再看這些刀痕雜亂無章,想必這人並不是什麼專業的屠夫,甚至都沒有過屠宰牲畜的經驗。
若說是吳老漢殺的,陳奧絕不相信。第一,方才他與盧管事拉扯的時候,力氣不大,幾乎可以被盧管事拖著行走。因此吳老漢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力氣,將刀插進牛頸中,還在牛骨上留下這麼深的刀痕。
第二,從這幾道刀痕的方向,大致可以推算出來用力的向量。如果把這幅牛骨架再安上四條腿,大概算出高度。那麼殺牛人的身高,也可以從這些角度中推算出來。
想吳老漢這樣的身高,若是使出全身力氣,力度向量必然是大約四十度左右。倒是這位賴老兄……身高比吳老漢高了一頭,倒是有些相符。
其實從這些證據,陳奧已經可以肯定,這賴皮狗極有可能就是殺牛的真兇。可是即使自己知道其中的內情,說出來一堆專業詞彙,恐怕也讓這些人摸不著頭腦。因此陳奧並沒有沖動。
他要繼續扮演“神棍”的角色!
“嗯!這頭牛的冤魂告訴我,殺它的兇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然而,這人卻不是吳老漢!”陳奧搖頭晃腦地說道。
盧管事和賴皮狗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這時候聽陳奧話裡有話,似乎已經知道是他們在其中搗鬼。偷殺耕牛,誣陷他人,都是不小的罪名,賴皮狗這種人可擔待不起。盧管事雖然不怕這些人,甚至連梁城縣衙也不放在眼裡。可是自己的行徑如果被主子聽說了,只怕後果也不會好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盧管事悄悄對陳奧使了個眼色,小聲道:“老弟,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啊?咱們不是都說好了的麼?怎麼現在殺牛的人不是吳老頭了?”
陳奧面色犯難:“哎呀,盧老爺啊,我也是沒有辦法啊!死者為大嘛,這老牛向我喊冤,我豈能視若不見?我更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啊!否則,要是老牛的冤魂告到地府,閻王爺發起火來,豈不是把我都連累了?”
盧管事愣了愣:“怎麼,閻王爺連畜生的冤情也要管?”
陳奧見他一臉認真的模樣,忍不住在心裡感嘆,看來在這個時代,什麼科學技術根本行不通,還得是裝神弄鬼效果更好啊!
他強忍住想笑的沖動,說道:“這地上的生靈,哪一個死了不歸閻王管?盧老爺,我看這件事情可不簡單啊!作為朋友,我奉勸您一句,還是盡早抽身,不要被人拉下了水,遭了報應啊!”
“嗯?此話怎講?”盧管事果然上當。
陳奧道:“盧老爺,我看這殺牛的人一定不會有好報,只怕最後要不得好死呢!盧老爺,你可不能因此沾染上了晦氣啊!”
盧管事豁然開朗,一拍腦門,心裡暗想,對啊!殺牛本來就是不祥之事,就算不受律法懲處,也要受到神靈譴責。可是這牛又不是我殺的,自然跟我沒有關系!只要跟這個賴丕保持距離……
他這麼想著,腳下已經挪開了兩步。賴皮狗本來就在全神貫注聽他們說話,陳奧危言聳聽的一番話落在耳朵裡,讓他心悸不已。而盧管事又偏偏聽了陳奧的話,想要開始疏遠自己來躲避災禍,這讓賴皮狗更加心慌。
陳奧又道:“盧老爺,其實要想消解災禍,還應該主動去官府說明情況,讓官府出面,查到殺牛的真兇,這樣就可以化解這頭耕牛的怨氣。說不定盧老爺還會因此積下陰德呢!”
盧管事還沒有想好要不要聽陳奧的“胡謅”,賴皮狗已經忍耐不住了。如果盧管事真的聽了陳奧的主意,向官府把實情說出來,盧管事不會有事,他賴皮狗可就罪責難逃了。
賴皮狗越想越怕,慌忙拉住盧管事的袖子,說道:“盧老爺,可不能去官府……你忘了是你……”
盧管事原本還一直裝著與賴皮狗不熟,現在聽他幾乎要把所有事情都說出來,忍不住嚇了一跳。俗話說舉頭三尺有神明,陳奧那番話還在耳邊回響。盧管事幾乎能夠感受到耕牛的冤魂在半空看著他。
盧管事打了個激靈,見賴皮狗的模樣,忍不住心生厭惡,忽然回身抽了賴皮狗一個大耳刮子,呸道:“昏了你的狗頭了!”
賴皮狗被一巴掌打得暈暈乎乎,合血吐出兩顆牙。他豁著嘴,手指著在旁冷笑的陳奧,支支吾吾道:“盧老爺,這小子在耍你吶!”
陳奧心裡暗笑,這小子果然不愧是地痞無賴,腦子也靈活。只是大概沒有想到,自己平素訛人騙人的一些伎倆,今天會落到自己頭上。
陳奧正是想要看盧管事和賴皮狗兩人狗咬狗。唯有如此,才能為吳老漢祖孫二人報仇,解自己心頭之恨!
盧管事聽了賴皮狗的話,也有些醒悟過來。再看陳奧面帶冷笑的臉色,分明就是在嘲弄自己。
他在梁城地頭,也算得上是一個人物,什麼時候受過別人的戲弄?也正因此,才對陳奧的謊話沒有免疫力。
這時候周圍看熱鬧的百姓都在交頭接耳,議論起陳奧通靈的本事,也煞有介事地傳起了耕牛冤魂作祟的事情。這樣一來,陳奧的話即使是謊話,經過眾口一傳,也成了真的了。
盧管事知道無法反駁陳奧的話,這才憋了一肚子的火,沒法發作出來。他伸出兩根手指,戳著陳奧的胸口,怒道:“小子,你是哪裡冒出來的?不是本地人吧?出門在外,閑事少管,你不明白麼?”
他手勁不小,幾下一戳,居然把陳奧戳地直往後退。
陳奧揉了揉胸口,冷哼一聲,這老小子還不死心,看來想要連我一起對付了!如果待會兒知道自己是新任的梁城知縣,不知道會有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