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半仙面色不住變幻,終於躬身一揖,澀聲道“李小爺睿智過人,所言皆切中,鄙人不勝敬服。”
頓了頓,又看了眼仍木呆呆守在臥房門口的徐青山,說道“事關重大,還請李小爺隨鄙人一道,往書房相議。”說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李銘簡嗤笑一聲道“你以為你所謂的那些機密,果真沒有人知曉嗎?”不過,他話雖如此,卻還是長腿一邁,跟著他折身進了廳堂另一邊的書房。
“說吧!你們不惜劫擄我娘子相脅,逼我來此,究竟想要做什麼?”李銘簡開門見山地問道。
崔半仙斟酌了一下,回道“我等行此非常之舉,全因時危事迫,勢不得已。尊夫人因此受傷,實非我等所願……”
“呵,如此說來,我要是怪罪於你們,豈非成了不通情理的頑愚之輩。”李銘簡不待他說完,出言冷嘲道。
崔半仙面色一僵,支吾了片晌才道“李小爺說笑了。尊夫人受傷之事,我等一定負責到底。不敢有半句推搪之言。”
說著又看了看李銘簡的神色,從袖籠裡取出那張寫著歪詩的紙片,展開遞了過去。“今日之事,究其所由,實由乎此。”
李銘簡接過紙片,斜眼看了一回,幾下撕成齏粉。
崔半仙不動聲色地瞧著,試探地問道“李小爺,河橋沉沒之事,您知道多少內情?”
李銘簡冷笑道“這天底下哪裡有這麼多的便宜事?我已然給了你們線索,難道楚國公連按圖索驥之事,也要假手於人嗎?”
崔半仙連連擺手道“李小爺誤會了。洛京城中耳目眾多,內廷裡面,都由宵小把持。國公爺身份特殊,稍有差池,便會招來禍患。故而,故而還需韜光養晦,以待天時。”
李銘簡嘖嘖兩聲道“好一個‘韜光養晦,以待天時’。恐怕等到那時候,木已成舟,追悔已遲了。”
說著又目光炯炯地盯著他說道“如今太后病危,恐往後再無人替國公爺說項了。再者,唐王、吳王勢力日盛,昌邑郡王與靖江郡王也已成人。你說說看,國公爺再等下去的結局是什麼?不過是眼睜睜地看著哪個兄弟龍飛九五,坐登大寶罷了。到了那時,曾經的太子兄長會有什麼樣的結局呢?”
崔半仙此時已然汗溼內衫,面色變得十分難看。這些問題他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國公爺的處境實在艱難,這麼多年幾乎是踩著刀尖走過來的。可如果國公爺踏錯一步,那他就會掉下萬丈深淵,再無生望。
“國公爺多年以來安分守己,朝廷上下有目共睹……”
李銘簡見崔半仙還在逃避現實,不由哂笑道“那又如何,到時候天下大定,有的是人要為新主盡忠竭力,剷除異己。這天底下,白的都能說成黑的,更何況一個失時落勢的前廢太子。”
“李小爺不要說得太過了!”崔半仙面色慘白,脫口喝斷了他的話。
李銘簡冷笑一聲道“我勸你還是帶著楚國公逃路去吧!最遲明年,這天下大勢就要見分曉了。”說完把頭一扭,拔腳便走。
崔半仙急忙攔住他道“李小爺留步!方才所言,究竟何意?”
李銘簡不耐道“楚國公難道不知,聖上龍體有恙,已經在密議立儲之事了嗎?”
崔半仙大吃一驚,忙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中秋家宴上,聖上不是還與豫親王對飲,最後讓豫親王大醉而歸嗎?”
“你也說是中秋家宴,可現在都九月下旬了。更何況聖上也有五十多歲,早就過了盛年了。”李銘簡不想再多說,他言盡於此,再多說也無益了。倘若楚國公還要自欺欺人,苟且偷安,他還需儘快另擇一人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