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來時,原以為這新來的丫鬟,定是個容貌出眾的。一早便打定了主意,待會兒見到了人,勢必要好生敲打一番。
卻不承想,等來的竟是這樣一個長相平平的小丫頭。一時之間倒也有些錯愕。
“你多大了?”周氏板著臉問道。
棗兒埋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小心翼翼地回道“回老夫人的話,奴婢十六了。”
“都會做些什麼?”
棗兒略想了一會兒回道“奴婢只會做些針線、燒茶的粗事。旁的都不甚在行。”
“這話回得卻不老實。若沒些本事,你那主母怎巴巴地把你送進來?”周氏目光一凜,高聲呵斥道。
棗兒嚇了一跳,忙拜伏在地。“奴婢……奴婢自小粗笨,無論樣貌、行事都不甚出挑。我家夫人不過是見奴婢還算老實,這才留了奴婢在身邊伺候。”
李銘簡站在一旁看得不忍,忙出言開釋道“母親何必嚇唬她。原不過是兒子見吳氏身邊少了人伺候,這才討了她來。哪裡理會得這些枝節?母親若要怪罪,便怪罪兒子吧!”說著果真一撩袍子,跪了下來。
周氏吃了一驚,氣惱道“這是做什麼?我不過循例問上幾句,考校考校她的品行。你倒認起錯來……”
一旁的周媽媽見她動了嗔怒,忙開解道“三爺這是宅心仁厚,見不得下人受委屈罷了……”
“我又何曾讓她受委屈……”周氏實在難以置信,如今她竟是連一個丫鬟都問不得了嗎?
李銘簡也知自己把話說岔了,只這心中仍是悶悶地,彷彿有股氣堵在胸口,讓他不得快活。
“兒子說錯了話,母親莫要生氣。倘若因此氣壞了身子,便是兒子的罪過了。”李銘簡鄭重地磕了個頭,語氣略顯生硬。
周氏冷著臉訓斥道“舉凡大族仕宦人家,知人料事,尤其所難。你年紀輕,不曉得這裡頭的利害。邊兒站著去,好生瞧著,我自有道理。”
李銘簡不敢再多言,只得起身退到一旁。
周氏看了一眼腳下的棗兒,見她伏在地上紋絲不動,心下莫名有些不耐。“你且起來回話。省得你們爺怨我欺負了你。”
棗兒聞言,連忙從地上爬起來。
周氏又一一問了她姓名籍貫,家中人口,俱無疑處。
棗兒漸漸放下心來,忽又聽得周氏問道“可曾被爺們收用過?”頓時羞得麵皮紫脹,臉上的傷處更是腫得嚇人。
“母親!她一個姑娘家,您問這些,豈不是為難她……”李銘簡不忍坐視,忙又出言勸阻。
“住嘴!我沒問你!”周氏橫眉怒目,眼睛裡幾乎能噴出火來。
棗兒見狀,哪裡還敢再忸怩,忙噙著淚回道“回老夫人話,奴婢尚是女兒身。”
吳岫雲辦得了事,回到府裡,琉璃便急急忙忙來回報此事。吳岫雲一面把玩著今日淘換來的胭脂水粉,一面漫不經心地聽著。
聽到最後,吳岫雲卻是哂然一笑。原來,這李銘簡併非不會憐香惜玉。只是分對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