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得兩刻鐘,坊市內的動靜慢慢平歇,又等了盞茶功夫,那名乞丐才打了個哈欠,有氣無力站起來,佝僂著身子,畏畏縮縮沿著街道朝前走去。
經過路邊垃圾堆時,還湊過去扒拉兩下,挑出一些食物殘渣,毫不猶豫地塞進嘴裡狼吞虎嚥。
任誰看去,都會認為是一個餓慘了的可憐乞討者。
他不緊不慢地朝前走著,穿過三處小巷,兩條弄堂,東拐西折了一里多路程,已經出了棚戶區範圍,最後還在一座大戶人家後院圍牆下躺了半晌,直到確定無人跟蹤,才緩緩鑽進不遠處樹叢下的狗洞,進入到這戶人家裡面。
當從後院牆根爬出,此人重重鬆了口氣,在旁邊雜物間褪去衣物,就著涼水將身體清洗乾淨,穿上衣架上早已準備好的服飾鞋襪,安步走出。
只見眉清目秀,身材修長,再加上玉冠華袍,好生俊俏的少年兒郎。
與之前的邋遢乞丐判若雲泥。
走出後花園,一路上不時有下人躬身行禮,口稱少爺,他漠然前行,走到正房推門而入,裡面已有人等候。
這是一名臥眉中年文士,面容與少年有些相像。
他緩緩從椅上站起,神情凝重道:“怎麼了小閱,這個時候才回來,難道也被發現了?”
被喚作小閱的少年搖搖頭,笑道:“十三叔放心,小侄雖然被追了半個城區,不過最後憑藉父親傳授的法決得以脫身,倒是有驚無險!”
“之所以回來遲了,不過是以防萬一,在外面轉悠了會兒。”
“小心無大錯,你做的對!”文士中年點點頭,眼神充滿讚許。
“父親呢,以他的本事,想來應該無事才對?”少年收起臉上笑容,滿懷期待問道。
文士中年嘴角微微抽搐,有些不忍道:“整個華年閣,上至你父親,下至打雜的夥計,除我之外,都已經……”
“怎麼可能?”少年失聲大吼:“憑藉父親的《遮天偷身大法》造詣,怎麼可能被天道宗發現?!!”
文士中年嘆息出聲:“我們祁家因為血脈詛咒,沒人能真正煉成‘遮天偷身’神通,你父、我,包括老祖宗在內,統統都有破綻,遇上普通修士自然能瞞天過海,但天道宗畢竟是與我聖宗齊名的超級門派,實力甚至還有所超過,能人異士無數……”
“冷靜點小閱,營救七哥的事情自有我去想辦法,安心等候便是,千萬別魯莽行事,祁家到如今,只剩下你一棵獨苗,且在這處宅子裡待著哪兒也別去,等風聲稍過,我會立馬傳訊老祖宗,將你帶回去。”
少年表情悲傷中夾雜著一絲惶恐,他自幼聰慧,知道身為細作,一經落入敵手,必定會被嚴刑逼供,將所有的情報都壓榨乾淨,根本沒有存活的可能,什麼想辦法營救之類的話,不過是寬慰之語罷了。
沉默良久,少年才遲疑開口:“如此說來,聖宗在坊城的佈置全部暴露了?”
“其它的我不知道,”文士中年表情也有些難看:“但單單我們這條線,幾乎已經被連根拔起……不過你放心,天道宗頂多查到我這裡,而你非在籍人員,卻不會有事!”
“是這樣啊……”少年喃喃自語,突然眼中兇光一閃,抬掌成刀,迅速插入文士中年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