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奇怪的事出現了,他回來沒多久就開始給人算命,哪家豬雞丟了找他,說東邊就一定能在東邊找到,說水裡就一定能在水裡找到。
雖然,大多數時候找到都要麼死了要麼只剩一堆毛了,但至少能找到不是?順著一問總能問出點貓膩來,就算吵架也找得到物件不是?有時候“運氣好”還能找到活的,挽回損失也是好事。
所以,大家對他也開始慢慢的信起來。
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說他算得準。他漸漸有了生意,從一開始的分文不取“做功德”到兩毛錢一次……等漲到五毛的時候,四十多歲的老賴子居然就找到媳婦兒了!
而且還是比他小二十多歲的大姑娘,頗有點姿色,兩人沒多久還生了兒子。
幾年時間人家大房子有了,嬌妻有了,兒子也有了……雖然嘴上不說,但大家心裡都羨慕著呢!
後來不知道為啥又消失了一段時間,等再出現的時候就說學到醫術了,不止能算命,還會給人摸骨看病了。算命不是所有人都信,但看病不一樣啊。
這年代村裡人都覺著城裡大醫院貴,鄉下小地方,只要能治好病就行,也不管什麼正規不正規,有個頭疼腦熱就找他,兩副藥下去果真還好了。
小兒不吃飯,拉肚子啥的,也就兩副藥的事。
長此以往,傳來傳去,就都說他醫術了得,藥到病除,他自個兒再著意包裝一下,搖身一變成“薛神醫”了。
以前據說把人治出毛病來了,花了好大筆錢去擺平呢。名聲不止不臭,還越來越吃香,說他能透過調節人體酸堿度控制生男生女,偏堿性的就是生兒子,偏酸性的就是生閨女……大字不識的人,還真就被他唬住了。
羅翠珍就是其中之一,以及孟玲玲她媽。
本來想走的人了,一聽說“能退錢”,立馬跟上去,也想去看看到底有沒自己名字,把錢退了心裡舒坦一點。
進去村子裡,一群男男女女正圍著那棟矮房子,議論紛紛。
有說“找到了找到了”的,羅翠珍趕緊擠進去。
“薛從雙是吧?你看看你都幹了什麼事,這麼厚的賬本,每一筆都是幾十上百,還害人家流産了,這回跑不了了吧?”有個老同志恨得咬牙切齒。
這家夥十幾年前就被他抓過,以為改造過後會重新好好做人,誰知道不止重操舊業,還變本加厲,越騙越起勁。
“別的騙點錢都能坐牢,你這鬧出人命的就等著把牢底坐穿吧!”說話的是小文警官。
羅翠珍一聽“鬧出人命”,頓時腦袋一空,手腳發麻。
兒媳婦說豐年從吃藥後就開始流鼻血,一直流到中午飯呢!她還以為只是單純的補過頭了……她可只有一個兒子啊!
想到二十多年前不明不白沒了的三閨女,羅翠珍猛的從衣服裡掏出那包藥來,一把甩老頭身上,罵道:“死騙子給我賠錢!”
大家一愣,沒想到苦主也找來了,頓時把她當大熊貓一樣圍觀起來。
羅翠珍這時候樂顧不上臉面了,一想到自家兒子不知道吃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藥,還吃壞了身子,頓時瘋了一樣跳上去,對老頭子一陣打罵。
那指甲直接撓他臉上脖子上,立馬就看見血印子,掛在幹巴巴鬆垮垮的肉皮上,怪瘮人的。
小文警官拉住她:“咳你這是做什麼,有事好好說,怎麼能打人呢?”
羅翠珍頭發都亂了,指著“神醫”道:“我前幾天來開的藥,他說是補身子的,我兒子吃了到現在還在流鼻血,警察同志你說這事怎麼算?他還騙了我一百多塊錢呢!光掛號費就三十,賬本上沒記。”
幾個警察對視一眼,怪不得他們翻到的都只有藥錢記錄,看不到掛號費。老頭子還死不承認,說不收掛號費,全是免費看病。
這是欺負他們找不到苦主呢?一人三十,從賬本上算那光掛號費都好幾萬了,這是想要昧下來留給老婆兒子呢?
沒門兒!
立馬,羅翠珍成了證人兼苦主,跟著回派出所做筆錄了。
一直做到下午六點多才結束,等她到家的時候,兒媳婦和閨女已經把飯菜做好了。
“媽怎麼才回來,不是說天冷讓早點關鋪子嘛?”
對著兒子的關心,老太太簡直不敢與他對視,只看了家人一眼,平靜道:“沒事,多坐會兒就能多掙點,給你們減輕點負擔。”絕口不提下午的事。
豐梅見她神色不對,想要再問問,但兩個侄女肚子餓了,抱著小碗碗要吃的,她就暫時按捺下。
“對了,豐年你身體怎麼樣?有沒有再流鼻血?”
李曼青見男人不搭話,這是生他媽的氣了,趕緊道:“去過醫院,沒再流了,但下午說還有點兒頭昏。”
羅翠珍急了:“怎麼還頭昏了?有沒有查個血看看,別吃出問題來。”
“媽知道吃錯藥會出問題了?昨晚可不是這麼說的。”唐豐年是真覺著他媽在沒事找事。
老太太低著頭,語氣訕訕:“這不也是被……騙了嘛……以後都不會了。”剛好小雙滴流過來叫“奶奶吃飯飯”,她順勢抱起孩子,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
大雙是個小大人,就喜歡學大人做事,平時都姑姑拿碗筷,給每隻碗上發筷子。她看著有趣,也學著姑姑,把筷子一把的抱懷裡,一個挨一個的發,爺爺兩只……掉了一隻,老人要幫著撿還不行,得她自己慢慢的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