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說是叫“廠”,員工卻只有他們一大家子,因為是剛從國營手裡接過來的,百廢待興,除了有幾頭奶牛,一套消毒裝置,啥都沒有。
“喬老闆客氣了,我這算哪門子老闆,不過小本生意罷了!”又跟他說明來意,讓明天多送一點牛奶到蓮花村。
“好嘞!老闆娘生意興隆,帶著咱們也喝口湯!”
李曼青又笑起來,這家人真是做生意的料,什麼話說出來都討人喜歡。
“哪裡哪裡,你們才是生意興隆呢!”
哪知,喬老闆卻苦了臉,嘆口氣,道:“唉,說是廠,咱們這也就是混口飯吃……照這幾天的架勢,怕是連肚子都混不飽咯……”
曼青多嘴問了一句:“這是怎麼了?”
“說出來不怕老闆娘笑話,咱們家的牛奶,昨天才剛倒了一桶出去呢!擠出來卻賣不出去,我們也沒法子啊!除了你們家能多拿點,縣裡零零散散有些人家會要……”
這倒真是,這年代在沿海城市喝牛奶那是家常便飯了已經,在落後閉塞的宣城縣,卻只有知識分子家庭才有這習慣。不是奶貴,是習慣問題。
李曼青自己也沒這習慣,她總覺著純牛奶腥,喝不來,反倒是超市裡那些酸奶鮮花奶和各種蛋白飲料能喝點。
酸奶……
對啊!
“喬老闆別愁,前幾天還聽我外甥女說,在外省,人家喝牛奶的可多了去了!牛奶不止能賣鮮奶,還能做成酸奶和飲料呢!賣得可貴了!”
喬老闆一喜,趕緊問:“是什麼酸奶?加過醋的嗎?”
李曼青:“……”
額,這個……“我也不知道,聽說是什麼工藝發酵的,你要感興趣的話,直接去沿海城市看看,學套工藝回來,保管不愁生意!”
喬老闆有些心動,這一天天的牛養著,料吃著,産得出來卻賣不出去,他們接手奶廠的資金還是找大舅子擔保貸的款呢!一天天只賠不賺,貸款利息卻照樣刷刷刷的跑,他愁得頭發都快白了。
一聽說有轉機的可能,頓時就把她的話放在心頭,尋思著晚上跟老婆商量一下,不行他就真跑一趟。
“你們家賣不完的牛奶還倒掉啊,怪可惜的,不知道有沒有煮熟的,能不能給我半小碗?”
“有有有,別說半碗,半鍋都有呢!中午兒子煮了喝的,還剩不少,我拿個桶,全盛給你提回去吧?臭小子還放了糖呢!”
李曼青忙道:“不用不用,只要半碗就行了。那頭過來見了只小狗,怪可憐的……”
喬老闆明白,嘆口氣:“唉!那窩狗崽確實挺可憐的,三天前拉煤的大貨車把母狗給碾死了,我家那臭小子還追著人家貨車罵呢!”
“啊?!”李曼青驚撥出聲。
母狗死了啊……那一窩狗崽可怎麼活?
“喬老闆見有人收留它們沒?”
“這一窩才生了三隻,都說不三不四,就是兩只或者五隻也行,獨獨三隻,沒人願意養的……不吉利。”其實他兒子也想養,但他不同意。
養狗有忌諱,只有一隻的獨狗不能養,三隻四隻的也不能養。
李曼青卻不信這個,一胎能生幾個,這就跟人一樣,不是母親能決定的。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三隻嗷嗷待哺的小東西被餓死。就是沒被餓死,冷也要冷死的。
當即就跟喬老闆要了個紙箱,拿上傘,再端上半瓢熟牛奶出門。
果然,剛才只看到一隻,現在她仔細在周圍找了找,又在不遠處的草叢裡找到另外兩只。都是一樣的黃黑毛,塌耳朵,身上的毛蓬鬆得很,看著像幾只小胖狗,手拿上去才知道,全是假象,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了。
因為沒有狗媽媽照管,三隻臉上眼睛鼻子全糊作一團了,也不知道是生病了還是髒的。
眼見著天越來越黑,馬上就要有暴雨來臨,李曼青趕緊把塑膠瓢放它們鼻子下,“嘬嘬”兩聲,三小隻就搖著尾巴“嗒嗒嗒”舔起來了。
等它們舔完牛奶,還把瓢的裡裡外外給舔了一遍,李曼青用紙箱把它們裝了,趕緊往家趕。
一進門,院裡都是飯菜的香味兒,豐梅見她抱了個紙箱,奇怪道:“嫂子買了啥?不是說去牛奶廠嘛。”
因為不確定狗狗有沒有帶病,她也不敢把它們抱到人前,只遠遠的站在門後。“路上撿了三隻小狗,怪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