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什麼叫爸爸,姐姐?吳夏梔和單靜秋的頭腦中幾乎是在同一瞬間浮現出了巨大的問號,兩人都是頭一次聽說吳誠毅的這套稱呼。
吳夏梔低著頭看了看小秋,又看了看自己,有些懵,竟不知道爸爸是在罵自己呢,還是罵她?
單靜秋感覺自己的毛都快豎起來了,忍不住用力地對那頭就是大聲叫道:“汪汪!”她在心中罵了吳誠毅一萬句,雖然平時吳誠毅挺照顧她,順毛技術也是一流,可是做她爸爸的事情,有經過她的允許嗎?
“乖,我先去工作,明天再來陪你。”吳誠毅露出了無奈的神情,又哄了鬨然後進了房間,半掩著門,開始了工作。
被留在後頭的單靜秋幾乎是萬般無奈地又叫了兩聲,她只恨自己被當做寵物狗來養,每半個月還要享受寵物店最貴的寵物美容服務,就連爪子這種東西都不存在,否則肯定要輕輕地抓對方一把,來好好地糾正一番對方的錯誤認知。
忽然,她身後的吳夏梔竟是笑了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眼角都掛著淚星,伸出手便往她的臉上搓了搓,笑眯眯地說:“你好啊,小秋妹妹,我是你的夏梔姐姐,很高興認識你!”她經常在網上看見網友們分享的寵物圖片,在上頭網友們都親暱地叫自家的寵物兒子女兒,可是輪到她親爹,這怎麼就這麼奇怪呢?她怎麼就莫名其妙地從小秋的主人變成了小秋的姐姐,不過這樣也不錯。
她笑個不停,可絲毫沒有看到被她搓著臉的單靜秋生無可戀的神情,她看著那個笑沒停的傻女兒,忍不住便用看傻瓜的眼神打量起了那孩子——
“傻女兒,我不是你的妹妹,我是你的媽媽啊。”
當然,在此時此刻,她依舊只能,萬分無奈又哀怨的,汪汪,狗沒人權,可見如此。
而這夜的吳家,又是像往日一樣平和又安穩地度過,身為真·一家之主的小秋靜靜地躺在了自己的專屬地盤上入了夢,屋內的吳夏梔在同媽媽的照片說了聲晚安後,也蒙上了被子,平穩地躺了下來,位於她隔壁的吳誠毅才剛剛忙完,他再度把裝了妻子照片的鏡框擦得發亮,然後笑著收拾起來,準備休息。
……
休息日便是專屬的賴床日,只是吳夏梔向來沒有賴床的習慣,她在床上磨蹭了沒一小會,便已經從床上爬了起來,在把自己收拾完畢後便出了房間,此時剛到七點半,剛好能趕上家裡頭用餐的時間,她才出門,就看見小秋懶洋洋的躺在地毯上頭玩著毛線球,它的爪子一撥弄,那毛線球便能跑得很遠,這也是爸爸吃了寵物店“虛假安利”買回來的,明明這玩意是給貓咪玩的,可好騙的爸爸一聽寵物喜歡,就直接選擇了買買買。
“小秋,早安。”她活力慢慢的和小秋打了聲招呼,巡視了一遍小秋的餵食器飲水器,只是這麼一看便知道裡頭都是滿的,她滿意的點了點頭,知道這些都是爸爸加的,沒多說便準備去用餐。
“爸,出來吃飯了!”她幫忙把蓋在菜上用於保溫的蓋子掀開,然後扯著嗓子便喊爸爸出來,如果是在以前,她寧願坐在這裡和那堆飯碗大眼對小眼也不肯喊爸爸一聲,家裡的氣氛總是沉沉凝滯,就像凝結出了一片不會散開的烏雲。
吳誠毅從屋子裡頭走了出來,身上已經換上了要出去辦公的衣服:“嗯,我來了。”他應了聲便落座準備開始吃飯,可這還沒動筷子,他的電話便響了,吳夏梔近來都是坐在爸爸身邊,倒是一眼看到了電話上頭跳躍的提示,寫著是個女人的名字,姓林,讓她的記憶一下湧現了出來。
“喂,什麼事情?我在家吃飯,對的……”吳誠毅沒避諱女兒,直接把電話接了起來,只是他絲毫沒有關注到,女兒似乎陡然豎起的耳朵,就連身體也偷摸摸地往他這傾斜了一些,“不用了,不用弄那些,我在家裡頭自己吃過去,今天沒有時間,你問下我秘書什麼時間有空,在具體安排吧……晚上吃飯?不了吧,我現在應酬都是在中午……嗯,大概就這樣了……”他電話很快便已經說完,絲毫不拖泥帶水的便掛了電話,可這時候,吳夏梔的臉色已經沉了下去。
她的記憶很好,爸爸回答的話,和隱隱約約傳來電話那頭的聲音讓她能大概複原出這個電話的全貌,也許,可能,這位就是當初引發她和爸爸大吵的那位薇薇安小姐,她這回沒有爆發,只是低著頭埋頭吃飯,可一口一口的飯放到口中,卻覺得分外的難以下嚥了起來,
吳誠毅自是沒有注意到女兒的不對勁,他吃完了飯後便匆匆準備上班,不過即使時間再緊湊他還是完成了上班前的必要流程,摸了摸在那玩著毛線球的小秋,充電完成後便轉身離開,在玄關換鞋的時候,微微側身沖著那邊還在吃飯的女兒便是一皺眉,他是看不慣女兒吃飯總是怎麼慢慢吞吞,畢竟在他看來效率永遠是第一位的,可今天畢竟是孩子休息日,他知道平時夏梔讀書也辛苦了,倒是也不捨得多說孩子,想來想去只是說道:“夏梔,你不要吃太慢了,不然等下飯菜涼了對胃腸不好,勞逸結合。”
說完了話,他便直接離開,畢竟早上的工作早就在之前排得滿滿當當,在他關門之後,那悶頭吃飯的夏梔才低著頭,輕聲地應了聲好。
單靜秋終於收住了摧殘毛球的手,說實話作為寵物的她,還是過上了一段快活勝神仙的日子,就她現在用的這些東西,換做人類時候的産品,應當就要類比什麼愛馬仕、巴寶莉了吧!而她住的狗窩,更是狗狗界的高階別墅,平時還有兩個貼身僕人隨時照顧,就連吃的狗糧——不,應該說食物,都可以比得上米其林星級美食了。
是的,她總是這樣安慰自己,否則怎麼能面對自己竟然開始迷上了狗糧一口嘎嘣脆的美妙口感呢,狗糧的品種很多,甚至還有什麼牛奶味道的、雞肉味道的、牛肉味道的,還有些奇形怪狀的狗狗零食,有奶味小餅幹、牛rou棒等等,讓她琳琅滿目。
若是等這家父女倆都不在,阿姨也還沒來家裡做工的時候,它常常就這麼用小爪子艱難的開了電視,一邊啃著事先為她放好的零食食物,一邊追起了電視劇,就前兩天,她才剛看完電視臺播的那幾百集的意難忘呢!
不過此時的她微微地側了側腦袋,好奇地看向了夏梔,剛剛在餐桌上分明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怎麼夏梔一下子就壞心情了呢?她有些擔心地湊了過去,現在她可不再是以前的小奶狗,只是這麼站直就可以把腦袋輕輕地靠在夏梔的大腿上面,她輕聲地叫喚了兩聲,在吸引到女兒的注意力後,又主動將那張樸實單純的臉湊了上去。
“小秋……”夏梔一看到小秋過來,便有些想哭,不過還是拍了拍小秋的腦袋,按照平時訓練的叫她坐下——她所有的訓練知識都是百度學習的,小秋一學就上手,什麼坐下站起來,拜年全都不成問題,夏梔埋頭繼續吃飯,很快就把飯吃了個幹幹淨淨,然後便走在前頭,把小秋帶到了房間裡頭。
“來,小秋,上來。”她一下坐上了床,盤腿坐下,絲毫不考慮變胖的問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小秋跳上來,小秋現在高了許多,只是這麼稍微用力一跳,爪子一輔助便已經爬了上來,溫順的趴在了她的腿上。
吳夏梔每回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都喜歡和小秋說,小秋就像一個永遠不會洩密的“垃圾”桶,在吃了她的情緒垃圾之後,小秋總是會溫柔地蹭著她、陪著她,就好像真的聽懂了一樣在試圖安慰她,時間久了,讓她漸漸有些依賴起了對方。
她的手輕輕地在小秋的腦袋上順著毛,動作很是溫柔:“小秋,我最近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壞人……媽媽已經走了快四年了,可我卻一直捨不得媽媽,我總覺得只要我能一直記著媽媽,想念著媽媽,媽媽就像是在我們身邊一樣,之前我總是和爸爸吵架,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總覺得爸爸好快就已經忘記了媽媽,開始了新生活,這讓我真的很難過。”
她的眼神裡有些失落和難過:“可是時間久了,我也意識到我好像産生了一種錯誤的思想,其實一個人離開了,剩下的人都是要繼續過的,如果換做是我,因為什麼原因離開這個世界,我也不會希望爸爸媽媽一直記掛著我,不能好好的過接下來的日子吧?所以作為爸爸和媽媽的女兒,我是不是應該要理智的看待,一切的變化呢?”
單靜秋輕聲地嗚嚥了一聲,將腦袋在夏梔另一隻手上輕輕摩挲著,示意著她的存在。
“所以,我也應該要祝福爸爸,能盡快擁有自己的幸福,找到一個可以陪伴他到老的人對不對?畢竟我總有一天,長大了要離開家,不可能永遠地陪著爸爸。”她說得很認真,可聲音卻很沉重,“可是小秋你知道嗎?即使是我反複告訴自己,我長大了,我要懂事、我要理智,我不能任性,可我的心裡,卻依舊很難接受。”
她說著說著忽然就哭了,眼淚一滴一滴地失控砸在了小秋的毛發之間,要它有的毛被微微沾濕,便深了起來:“可是如果爸爸真的找了新的老婆,我也認可了她,我把她當做我的媽媽,那媽媽要怎麼辦呢?媽媽也會難過的吧?”她一聲一聲地,要聽著的人心也跟著收得緊緊,“我很貪心,我不想要我的家進入別的人,我知道這些不對,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爸爸是個大人,他很成熟,當年他就已經能放下媽媽的死,好好的投入新的生活,我接受了,我真的接受了,可是,可不可以給媽媽留一個位置,不只是在我的心裡,也在爸爸的心裡……”
不知何時小秋已經站了起來,腦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似乎在向她討一個擁抱一樣,吳夏梔自是順勢伸出手,環住了小秋,嘆息般地說著:“我一直告訴自己不能再這麼自私下去了,要記住媽媽,我自己記住也可以,爸爸以後還有很多年,一個人過也很難過,可我不想讓媽媽連最後一點名頭都沒有了……我真的好想,她永遠是我的媽媽,爸爸最愛的老婆……我是不是太傻啦?”她看著空氣,又哭又笑,看起來很是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