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靜秋一邊換鞋一邊不經意地碎碎唸了起來:“哎,也不知道有的人,都看女兒哭成這樣了還不知道心疼,你說如果這孩子醒了能接到自己喜歡的人一個電話,或者是能開開心心的和自己喜歡的人出去逛逛街該有多好啊!算了算了,有的人不願意,我就不在這惹人煩了,時間眼看就要到了,我就先走了。”單靜秋說到做到,提著包便直接走了出去,關上門連回頭都不回頭。
坐在長沙發上的甄正奇緊緊地握住拳頭,氣得火冒三丈,這自家妻子怎麼越來越會氣自己,他哪裡不為女兒考慮了?就她上趕著!這被關著就被關著,又管他們傢什麼事情呢!可這麼想著想著,他卻忍不住把眼光放到了女兒的房門上,想起剛剛孩子直到睡著時還忍不住皺著的眉頭,終於是重重地嘆了口氣,站起了身到房裡換了身外出的衣服。
算了算了,兒女都是債!寶貝女兒的幸福比天都還要高!
可從自家樓梯一直走到小區門口,甄正奇的臉色越來越黑,得,單靜秋還真沒等他!就她是好媽媽是吧!他會打車,不要人陪!他努力在心裡頭尋思著,終於想起了當年去過的地址,得,世紀花園是吧,他自個兒去!
甄正奇坐上了車,報上了地址便揚長而去,而與此同時,單靜秋已經到了何家,坐在了客廳之中。
……
何父和何母在收到單靜秋的資訊之後幾乎是一團漿糊,畢竟他們兩人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這甄家和他們家現在見面是為了什麼?
“你說老婆,這單老師是什麼意思?”何父抽著煙,看向同樣坐在身邊愁眉苦臉地妻子。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何母重重地嘆了口氣,這兩天她幾乎快愁瘋了,思索了片刻,她小心翼翼地看向丈夫,開了口,“你說,單老師,會不會是來興師問罪啊?”
他們家和甄家也不是認識一天兩天了,當年何夢琪剛進市一中地時候,她的級長便是甄正奇,而單靜秋也給他們班級代過幾堂課,再加上何夢琪和甄珊珊打高一開始便認識,成了雷打不動的閨蜜,平日裡有空時常你來我家、我去你家地玩耍,甚至有時逢年過節地時候,他們兩家還會約起來吃頓飯。
何父向來敬重有文化的家庭,畢竟他也就是個不怎麼會讀書的大老粗,是部隊出身的,可不像甄老師說起話來一套接著一套地,所以和甄正奇認識後便也關系良好,時不時地還得互相問候一番,而何母和何父是如出一轍,初中肄業地她平日裡和單老師地相處也很是和諧,這段時間來沒能聯系,要何母也有些怏怏的。
而這些年來,因為很是熟悉,何母也深知道甄珊珊的個性,和他們家夢琪不一樣,珊珊尤其禮貌,性子很軟,換句話說是好欺負得厲害,又聽爸媽話,沒什麼太大主見。可他們家夢琪呢?成天和爸媽頂嘴,哪怕被打了都不服氣,雖然人孝順、自己知道上進,可骨子裡就是我行我素,只管自己做主自己的事情。
所以打從一開始,被單老師叫過去知道這件事,何母就差點沒天旋地轉暈倒在當場,她心裡頭怎麼尋思都找不到第二個可能,這肯定是夢琪勾搭的珊珊,才害得人家小姑娘轉了性。
“不會吧?”何父忍不住又抽了根煙,愁眉苦臉地,“這感情地事情,也說不上是誰對誰錯,這兩小姑娘……哪能說是誰勾搭誰呢……”可說到一半他的心也有些遊移不定了,畢竟兩小姑娘個性天差地別,自家女兒自打那天回來開始那股擰勁,就要何父怎麼都治不了。
“夢琪還不肯認錯嗎?”何父微微側頭,看向了妻子便問,“我前幾天剛又和她吵了一架,這孩子就是鑽了牛角尖,死活不肯聽話!”
“……對。”何母再度嘆氣,她無可奈何地看向丈夫,“打小夢琪就是這樣,不管我們怎麼打怎麼說道理,她只要認準了就絕不會改,恐怕這次也會是這樣……”
何母最近一邊忙活著公司的事情,一邊滿肚子愁腸百結,她只要想到自家女兒的這股擰勁就快生生昏過去了,這女兒肖父,夢琪地性子和丈夫是從一條根上出來的,如出一轍,估摸著怎麼改也改不了了,現在兩個人對上了,要她夾在中間毫無辦法。
兩人坐在床上長籲短嘆,眼看約好地時間快到了,便匆匆地從房間裡出來,準備下樓。
緊緊貼在房門口的何夢琪聽見父母的腳步聲,心裡有些奇怪,今天父母竟然沒去公司一直呆在家裡,可眼看父母快到房門口,她扯著嗓子便開始喊了起來:“爸,媽,你們別再關我了,我和你們說過,我再怎麼樣都不會改的,我生來就是這樣,我改不了的,你們從小到大隻要我做的一點不順心就非得要我改,每次非打即罵,我從來沒有怨過你們,因為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可這回哪怕你們是為我好,我也不能接受這份好,你們放我出來,我好好地和你們說一說,好嗎?”
何父和何母正走到何夢琪門口便聽到女兒的聲音,他們能聽出女兒幾乎啞了的喉嚨,畢竟這幾天只要他們一路過,女兒便喊得大聲,生怕他們聽不見,這麼喊個十幾分鐘,嗓子還能要?可一方面心疼,另一方面卻是心狠,做人父母的,從孩子剛出生就有了覺悟,如果孩子一哭便給糖,那孩子就會蛀牙,孩子想要地東西很多,可不是樣樣都是好的,身為父母,自然有責任幫忙篩選,哪怕他們的心再疼,這條路是錯的,他們就絕不會同意讓孩子走!
他們倆頭也不回,只是毅然決然地往前走,尤其是今天連苦主都上了門,哪怕是對方怎麼罵,他們也不會還嘴一句的,畢竟兒女都是債,這債他們背得心甘情願,若是女兒真做錯了事情,被罵罵也是他們該承擔地。
他們可以替孩子被罵,可以替孩子認錯,也可以替孩子贖罪還債,可他們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孩子走錯路,何父和何母走得沉重,他們忽然覺得自己和何夢琪之間築起了高牆,將兩方隔開,越離越遠,也許他們做的這一切只會讓孩子在心裡頭恨他們、怨他們,可他們也絕不能退縮。
何父和何母已經走到了樓下,時間算得剛剛好,家裡的傭人已經迎著單老師進了屋,若是往日何母已經笑吟吟地走上去歡迎單靜秋,可此時她臉上的神情卻全是侷促,看著對方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何父和何母剛想說些什麼,卻又沉默,只是有些尷尬地說著:“單老師,您好,來,快坐快坐。”
可他們卻愕然地看見,單靜秋在他們面前挺直了腰板,而後深深地鞠了個躬:“今天我來打擾你們,是有事情要和你們談一談,可在談事情之前,我得先和你們說一聲對不起。”
何母慌忙往前走去,扶起了多年老友,拉著對方便坐在沙發上,忙不疊地說著:“到底怎麼了?沒什麼對不起的呀!”似乎是反應過來了一般,她又說,“你是不是說孩子們地事情?那不是你們對不起我們,是我們對不住你們,這麼些年了,我們還不知道珊珊的個性,肯定是夢琪把珊珊給帶歪了路,是我們沒把孩子教好,對不住你們!”
何父也在旁邊坐下了,對妻子的話沒有否認,男人堅毅的臉龐上寫滿了愧疚。
“我今天來,並不是來怪罪夢琪的,這些事情從來也不是孩子們地錯,我最愧疚的是,當初直接通知了你們,甚至口氣也不好,對夢琪心中多有怨懟。”單靜秋認真地說著,眼睛一直看著何母和何父,“不瞞你們,這些日子我們在家心裡也爭鬥了很久,可到最後,我們卻發現我們誤會了這兩個孩子。”
“誤會?”何父和何母面面相覷,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地說道。
單靜秋重重的點頭:“是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