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從乳孃那接過孩子,乳孃原先是不敢給的,畢竟小少爺有多沉,別人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嗎?但見過幾次公主抱小少爺,意外地公主看起來纖細得很的胳膊卻是力氣很大,一下把少爺抱起來好像比她更輕松。
她私下同李嬤嬤說過,都覺得看來是做孃的把兒子放在心尖尖,否則就公主的身體哪能做到。
單靜秋只吩咐了後頭的人帶上放在窗外的那幾盆盆栽,千叮嚀萬囑咐的樣子讓底下人還以為這盆栽有什麼特殊意義,一個兩個小心翼翼。
其實那幾盆盆栽是單靜秋這段時間來的定點中藥澆灌地,把人屏退,藥一涼就往下倒,倒是雨露均霑,一個個輪流來,它們也算是生命頑強,到現在還鬱郁蔥蔥,到了新公主府可也還離不開它們。
單靜秋忍不住在心底罵了008幾句,天知道這病美人光環讓皇兄老以為她不知何時便會出事,每天湯藥不停,兩三碗都是起碼的。
一進府,單靜秋看著左右,風景正好,現在這所公主府並不比之前小,整修過程按照她在宮裡同皇上說過的,倒是栽種了許多花草,看起來風景獨好,在她居住的院子裡有著行之的房間,旁邊的小院可以預留給行之大了用……安排無一不順她心意。
她逗著懷裡的小胖墩:“行之,喜歡嗎?”
“公主娘娘,喜歡!喜歡!”行之在她的臉上蹭來蹭去,這兩天倒是進化了,這孩子倒還學會了組詞,硬生生灌入他腦裡的娘這個詞他倒也活學活用,現在叫起自己的娘就是叫公主娘娘叫個不停。
……
太陽剛落山,天色漸黑,新遷的公主府便在門簾上點亮掛著的紅燈籠,今天正門大開,已經閉門許久興建的公主府今日便辦起了宴會。
管家帶著玉鐲站在門前,旁邊跟著的副管家坐在門內的桌上記著禮。
每個賓客來到,便會有小廝先去示意停住馬車待到賓客下車後,便引著馬夫拉韁繩到後門去,進去的賓客讓下人把帶的禮品或封好的紅封交給副管家登記、做記號,哪怕是公主府也有還禮的講究,然後旁邊嗓門大的小廝便會大聲吆喝來著的名號,示意裡面的人可以接待。
事先管家便排好了每個座位,宗室同大臣分開坐,未出閣的女子另外湊做一堆,在丫鬟的指引下分門別類的坐好,雖一時湧入的人不少,但在管家事先的籌備下早就安排得清楚。
皇上事先吩咐好了,沒等昌盛公主往上報,便先請了順親王王妃南氏來幫忙招待賓客,他不肯讓昌盛從宴會還沒開始便在那招待來賓,到時要是身體出點什麼問題誰都擔待不起。
南氏一早來了,在見到昌盛之前她沒忍住在心裡嘀咕了個不停,畢竟皇上和順親王說的可是從頭替公主招待,而不是在旁邊幫襯著,可在看到昌盛之後她便明白了為何皇上再三吩咐。
聽了李嬤嬤私下的解釋,南氏更是在心底滋生了些許想法,也是造孽了,嬤嬤說公主已經從還沒入夏病到現在了,那這樣看來容六豈不是在昌盛還纏綿病榻時便鬧到皇上那去非要和離?這豈有此理,南氏心有慼慼,在他們這種身份上,為了面子哪有人幹得出這種大難臨頭各自飛的事情,這容六出了名的好人品,怎麼在妻子重病的時候說走就走?
南氏在心底起了疑。
南氏早早就坐在廳裡等待賓客上門,都城裡的宴席都有規矩,早有眼力尖的下僕守在街巷聽著報人的呼喊聲,全靠這些腳力快又眼力好的下僕來把控各自主人的上門時間,一是不要沖撞、二是要遵守一定的秩序。
就像親王、辛相等,這些家眷位置稍高的,可不能一早就進了屋等,為了下屬的一般也不能越過主子,不過這也是約定俗成的,要是真違反了倒也不會如何,只是在私下嘲諷兩句不知禮罷了。
賓客來得很快,畢竟今天是公主府首回辦宴,作為當前朝裡受寵的獨一份,肯定要給面子。
辛相家的馬車到了,來的是辛相新續弦的夫人,辛夫人,年紀尚輕,就成了辛家當家主母,這也算是她頭回出現在這種大場合,她帶的是辛家嫡出的二女,剛出孝;還有辛家的三女、四女都是庶出。
辛秀娘跟在辛夫人身後,這三年來她一次都沒有出來過,母親死後守孝的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今天若非她找父親使了點勁,想必這位辛夫人是不會讓她出來的,誰叫現在她還在家裡嫡庶兩脈還能鬥一鬥,她要是嫁出去了,這位辛夫人只能自己鬥那些姨娘、庶女庶子了。
有了後娘就有後爹,還好,她這位娘還想在父親和外人面前裝好人,對她倒是好得很,什麼新衣服、新首飾都沒有少了她,所以她故意在爹面前提了提,便也立馬被通知今晚要出來的事情。
她想出來見見那個她從沒見過的公主,曾經六郎娶過門的女人。
哪怕他們二人成婚不久,她便再次同六郎聯絡上,知道六郎是不得不娶這位刁蠻公主,可她還是不自覺想著六郎和公主相處的點點滴滴究竟是如何,心底滿是苦澀。
“秀娘,等等娘會去跟夫人們坐,你帶著妹妹們和你的好友們一塊啊。”辛夫人狀似關懷體貼,捂嘴笑了笑,給女兒們一點獨處的空間。
辛秀娘在心底冷笑,面上不變只是應是,很是恭順。
她守孝三年哪裡還有什麼閨中密友呢?更別提雙十年華的她,當初的那些好友大多已經出嫁,她這年紀同那些小姑娘們硬湊在一起別提多尷尬了,但她怎麼會管她呢?
從前她倒是有不少出席宴席的機會,便帶著兩個庶妹在丫鬟的帶領下入了座。
她沒像她倆東張西望,畢竟這些宴席的東西她當初被母親帶著出來見得可多了。
辛秀娘在心底想著前兩天收到的六郎的信,手裡的帕子已經絞得不成樣子,六郎說他要考明年的科考,讓她好好在家等他到時候十裡紅妝來娶她過門,如果有什麼事情,只要告訴他,他一定會處理清楚。
這讓她又是嬌羞又是心急,畢竟兩人成婚之事指日可待,可又憂心要分開那麼長一段時間,只能靠傳信保持些許聯系,好似又回到當初六郎尚未和公主和離的日子,很是不捨得。
低頭想著事的她沒注意旁邊的一片嘩然,三妹突然用力地捅了她一下,聲音悄悄:“二姐,公主殿下來了。”
秀娘覺得自己像整個人僵住了一般,一點一點地抬頭,想著腦海裡公主的模樣,六郎說過公主脾氣不好,嬌寵太過,有一說一,從不知道進退,恃寵而驕……
她早就在心裡勾勒出一個毫無閨秀之氣,英氣頗重的兇悍女人模樣。
可現在一抬頭,她不禁看得怔住了。
公主和她腦海裡勾勒出的竟沒一處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