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向前在手術室外煙一根接著一根, 絲毫不顧及對面牆上的禁煙標識,煙霧繚繞之間煩悶得厲害。
現在正是需要老頭子幫忙解決問題的時候, 可他居然說倒就倒,這下事情難辦了。
他想到這, 連煙都抽不下去了,狠狠一丟扔到了地上,用力地碾了碾, 連表情都兇惡了起來。
于越在對面有些心急如焚, 剛偷偷跑去給媽媽打了電話的他,覺得現在正是母親出場的好時機, 一直得不到爺爺認可的母親, 如果能在病床前好好表現一番,那爺爺壓著爸爸肯定會讓媽媽入門的。
說時遲,那時快,另一頭傳來了混雜在一起的腳步聲,于越驚喜地往那一看, 臉色瞬間冷下來, 不願再多看一眼。
剛剛趕到的一行人是單淮、單靜秋和周淑怡, 單淮的表情擔憂, 走得稍微快些在前頭,周淑怡挽著單靜秋的手, 一言不發地跟在了後頭。
剛剛單靜秋剛走出那店門,就收到了兒子的電話,聽說老爺子中風住院的她沒多想, 便同趕到商場樓下的兒子、準兒媳一起出發趕來。
對單靜秋而言,對這位何老太爺沒有什麼好感,畢竟可以說是孝順媳婦的她一直活在老太爺的算計和隱瞞之下,但無論如何,這老太爺還是單淮的爺爺,起碼在這時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單淮的事情。
她覺得,如果因為她的好惡就去幹涉兒子,那隻會讓自己的兒子感到為難,她何必為了不相幹人等為難自己的兒子呢?
再者說,單靜秋也相信她的兒子不是那種把媽媽拋到腦後的人,當初為了她都肯改姓了,她還要為什麼怕兒子被搶走、對別人好而傷了兒子的心嗎?
“你來幹嘛?”何向前現在火氣很大,“現在來裝什麼孝順媳婦孝順孫子?別開玩笑了!”
本來就煩,這一行人根本就是明晃晃地跑來向他示威,不就是要搶遺産嗎?還裝什麼著急。
何向前很是不屑,手指著單靜秋就是怒斥:“現在躲在你兒子身後做什麼?他改了姓可不是我們何家人了!怎麼?你們是知道有錢就得往上趕是嗎?真是了不起。”
單淮伸出手,把何向前指著單靜秋的手指用力按了回去:“爸,如果你懂得尊重媽媽,就請不要這樣。”
“呵呵,孝順兒子來了?演完了孝順兒子等下繼續演孝順孫子?也是厲害,了不得了,是不是還要我給你們鼓鼓掌?當初離婚就說了,分得幹淨,怎麼現在老爺子一病,倒是都來了?”
單淮皺著眉頭,再一次在內心深處感到了憤怒,自離開家之後,他時常同爺爺保持聯系,他曾也擔心母親會因此難過,可有一次為難時,被媽媽發現了。
她只是告訴自己,不要用上一輩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他是個獨立的個體,有權利按照自己的心做決定,不要讓自己後悔就好。
父親每次看到母親那如同鬥雞般的攻擊性,只是把他推得越來越遠,也越發對這個父親失去了所有的感情和尊重。
單靜秋倒是一點也不怕何向前,哪怕何向前看起來人高馬大,但曾經單手碎頭骨的她還偷偷祈禱過,讓對方忍不住想出手,然後她就這麼一不小心地把他給打壞了。
可惜這點小心思倒是沒有成功,何向前再怎麼火急火燎還是沒有對她出手,這讓單·計劃通·靜秋非常失落,不過也讓她在兒子面前維繫了溫柔知性善解人意的好媽媽形象。
“你沒事沖我兒子撒什麼氣呢?”單靜秋氣笑了,“你知道說他是我兒子你就閉上你的嘴,我讓你對我兒子指手畫腳了?還有,你是以為你們何氏是什麼金山銀山,還是什麼稀世珍寶?你真當我兒子沒見過世面?”
她這話一出話。
天知道他有多震驚,除了因為他不回家、兒子這些事吵過,單靜秋就沒有實打實地頂過他的嘴,哪怕是上次離婚,不也是兒子護著嗎?
離婚前,單靜秋秉承著再怎麼樣也不能在兒子和家人面前吵架,兩個人聚少離多,都見不了幾次,當然吵無可吵,像這樣對他大呼小叫,出言不遜,他是第一次見。
看著眼前離了婚容光煥發,此時氣得指著自己橫眉冷對的單靜秋,何向前深受打擊,離婚難道她不該很痛苦嗎?她怎麼能那麼鬥志昂揚,不,她肯定是強顏歡笑!
這麼認定了的他,稍微好過了一點。
也在這時,又傳來了一陣跑步帶著喘氣的聲音,從還有點距離,便傳來聲音:“向前,阿越,爸怎麼樣了?”
是于慧。
可這聲爸就連于越都露出了震驚的神色,畢竟自家母親可是被爺爺氣著說不許上門的,那時都只敢叫何老先生的,怎麼現在就突然叫了爸?他下意識地嚥了口口水,小心地瞥了眼爸爸,生怕發生什麼大戰。
何向前卻只是板著臉,招呼著于慧靠過來,很是溫柔:“爸剛進去做手術,可能很快就能出來,你別擔心。”
他話音剛落,湊了過去的于慧和在旁邊偷偷觀察的于越同時露出的驚喜的表情,這,難道是……
偷偷看著單靜秋的何向前很生氣了,畢竟眼前的女人居然面不改色,甚至還有點不屑,她究竟是在不屑什麼?她怎麼可能不生氣,不難過?
可這下這尷尬的氣氛也讓他不能再說什麼,只能繼續假裝同於慧你儂我儂。
焦灼地等待,良久,醫生終於走了出來。
他告訴幾位,何老太爺的身體已經衰老,這次中風以後的手術效果不算太好,得先去icu觀察幾天,要是順利的話,也許半個月內可以出院,可哪怕是出院,以後估計行動都會不太方便,生活要自理基本是沒門的事情了,甚至連說話的功能也衰退了很多,會說得很含糊,只能靠後期的康複訓練,但效果什麼的,難以保證。
聽了這話,幾人神色各異。
單淮當然是滿滿的擔心和難過,爺爺做過許多對不起媽媽的事情,但終究是爺爺,對他來說,爺爺絕不是絕對的惡人,他也曾有騎著爺爺把他當大馬的經歷,在缺乏父親角色的童年,爺爺為他撐起了一片天。
單靜秋和周淑怡倒是簡單,她們倆只是有些面對生老病死的嘆息,和看著何淮難過的關心。
至於於家母子,他們兩先是一陣憂心,畢竟沒有老爺子在,哪有人能壓著何向前讓于慧進門,這于慧不進門,于越也就不名正言順,這對母子倆可是頭號大事,不過想想剛剛何向前的態度,卻又像是吃了一粒定心丸,安心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