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門下車,換到駕駛位,“寶貝,跟老公回梅川吧,中午就去危樓小館吃辣子雞丁好不好?”
晏羽一夜沒睡好,加上之前開高速的兩個小時裡精神一直緊繃著,這會兒放鬆下來很快便疲憊不堪,歪著頭在椅子裡睡著了。
他削薄的下頜抵在衣領上,柔軟的唇微微張著,睡得很放鬆,喝了一半的櫻桃汁還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裡,一滴也沒灑出來。
易乘風不時在後視鏡中匆匆看他一眼,原來他一直都知道,知道當年欺辱他的人裡有蘇享華,可他什麼委屈都裝在心裡不肯開口,恨不能睡著了都留一隻眼睛守望著他。
他就像他手裡捧著的櫻桃汁,時時刻刻都不曾真正放下過。
心裡泛起酸澀的熱流,漲潮一般漫過五髒六腑,易乘風被這種疼痛的暖意包裹著,他壓著車速將路虎開得四平八穩,讓他的小晏好好補個覺。
這才走了幾天,他就又瘦回去了,江家不是連莊美嬋都養得起嗎,怎麼還照顧不好他的小晏?
起子好容易混上開大黑馬,剛嗨了一個來程,回程就變成了走馬觀花,他只得遛馬似的憋著速度溜溜跟在路虎後面,像個討好媳婦的小跟班。
十一點多,兩輛車終於回到了梅川。
易乘風給起子發了訊息讓他先把大黑馬開回朋哥那裡放著,緊接著又回電話給家裡告知中午不回去吃飯,蘇姨照例在電話裡哇啦哇啦噴他一頓,被易爸爸搶走了手機才算完。
晏羽越睡越暖和,直覺得陽光都曬到了眼皮上,就是懶懶的不願睜開眼。
他蹙了蹙眉,很快就有一片陰影遮上來,幫他擋住了炫目的光。
這回可以大膽地睜開眼睛了,晏羽發現自己正靠在易乘風的懷裡,被他用敞開的衣襟裹著,難怪會這樣暖和。
窗外的風景已經定格,一片冬日裡肅殺的枝頭,晏羽認得那是洋槐。他揉揉眼睛問易乘風,“我們在哪兒?”
“實驗中學門口。”
晏羽的眼裡浮現出驚喜,連忙掙脫對方的懷抱趴在窗邊看出去,梅川實驗中學的校門果然只有一路之隔,遠遠看得到外表翻新過的教學樓和鋪了嶄新塑膠跑道的操場。
“風哥,我想下去看看,我想去買青檸汽水。”
易乘風揉他的頭發,“剛睡醒的一頭汗,出去見風就得感冒。你醒醒汗,我帶你去吃東西。”
“先訂個酒店吧,”晏羽開啟app開始搜尋,梅川最好的酒店仍然是河畔花園,77平米溫泉河景套房一個晚上1899元,他靠過來詢問地看向易乘風,“我應該住幾天?兩個晚上會不會太多了,後天按說應該去上班的。”
“晏總是不是不需要打卡?如果你工作可以放一放,我當然希望你住得越久越好,過了初十我們一起回去。”
晏羽搖頭,“那麼多天,你家人肯定會發現不對勁的,你也說過梅川人世代都彼此熟悉,萬一遇到認識你的會向蘇姨舉報你!沒有不透風的牆,你打算把我金屋藏嬌不許出門嗎?”
“小晏,”易乘風扳過他的肩,讓他看著自己,“我沒打算把你金屋藏嬌,我在打算帶你回去見我爸媽跟他們攤牌。”
“不行不行,風哥你別開玩笑了……”
“你也說沒有不透風的牆,不然我能藏你到什麼時候?你要看著我繼續假裝去相親,還是要我看著你繼續委屈你自己?”
晏羽伸手到他羽絨服裡,隔著衛衣抱住他,近乎貪婪地蹭在那片溫暖裡。
“不管到什麼時候,你先讓我這樣高興一段時間吧……好了我們先不說這個,我餓了,帶我去吃飯,我要吃那個少辣的辣子雞丁,還有帶槐花的特色拌菜,是不是冬天就沒有槐花了……”
他大老遠不顧一切跑來就為看他一眼平安,易乘風當然捨不得讓他不高興,出櫃的事兒只好暫時放一放。
“我以前總想誆你帶我來這兒吃飯……”晏羽一條手臂圈住易乘風的脖子,被他抱著往臺階上走,年輕的服務生提著輪椅跟在後面。
結合他的身體狀況考慮,兩人的這個姿勢並沒有多麼曖昧,只是晏羽的另一隻手輕輕抓著易乘風胸口的衣料,微微低著頭跟他說話,“每次來這兒,你就不得不抱我上去。”
“你是不是十六歲就愛上我了?”易乘風調整氣息的同時說出這句話,便帶著幾分壓抑的誘惑和慾望。
晏羽的眼底盛滿正午細碎的陽光,“現在想來大概是吧,承認這個又不丟人……那天你第一次抱我,先是在舞臺上,然後就是這裡……我第一次覺得自己不能走路也挺好的……”
服務員過來領位,他們要了個最小的包間。
危樓小館的裝修風格變了幾變,特色菜卻一直都還是那些,晏羽捧著選單挨著點下去,連服務員都幾次好意提醒他實在太多了,妥妥的鄉村土豪風。
“四涼八熱,如果沒有補充這就下單了。”服務員最後確認,然後點選下單按鍵。
易乘風用熱茶給他暖青檸汽水,“幸虧要了包間,不然桌子都放不下,我得代表梅川人民感謝蓮城的金主爸爸幫忙帶動第三産業的虛假繁榮。小晏,是不是我走這幾天你都餓過來的,今天要一併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