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帶被晏羽扯脫,朝著寬大的辦公桌上一丟,他揮退房間裡所有的喘氣兒生物,將自己擺在了面窗的位置。
沖上頭頂的血液攪起風浪,有如天空中不斷翻湧的雲,平靜潛藏於內心深處的某種物質終於發生了質變的化學反應,從惰態瞬間躍遷至極不穩定的臨界態。
被莫名情緒脹滿的胸口隱隱發疼,連呼吸都急促許多,可缺氧的感覺還是讓他滿視野都是斑駁絢麗的反色效果。
從三十三層向下望去,晏羽很少産生那種別人以為的居高臨下、俯瞰眾生的優越感,反而這種極大且沒有安全感的勢能讓他不安,一種徘徊崖邊、如履薄冰的危機感如影隨形。
昨晚,他藉著醉意說破了一些事情,就像沖動之下掄起椅子將面前這層玻璃屏障狠狠敲破,寒風呼嘯著湧進來,冰凍一切,吹散一切。
無論你放不放手,有些東西註定是抓握不住的了……
總裁辦的八卦小秘書們兼晏總迷妹團骨幹成員把尤霖眾星捧月般圍住,百花爭妍地跟他打探晏總發脾氣的隱情,可惜大好的把妹時機不能利用,別說他並不真正知道晏總從一大早就突然開始冒邪火逮誰噴誰的原因,就算知道,美色當前他也絕對禁得起組織考驗,堅決不說!
畢竟他還想多活幾年,先立業後成家,先拿到年終獎再過年。<101nove.indy幫忙魏總拉開晏羽辦公區的對開實木大門,便立在門外不打算再前進半步,在魏總進門後立即重新將門關合。
魏千程故意沒有掩飾腳步聲,一路不疾不徐地敲進來,似乎半點沒有受到剛剛那場不愉快的影響,也並不是暗藏怒火跑來興師問罪的。
他附身撿起掉在地上的那條領帶,在距離晏羽五六米開外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來,指尖緩緩撚繞揉捏著滌絲面料的星空藍印花布料,目光卻靜靜地注視著臨窗的那片身影,既像一場耐心十足的陪伴,也像一句無聲的詰問。
“你先出去行嗎,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這已經是短短十數分鐘之內的第二次大逆不道,你見過誰家員工趕老闆出門的,知不知道腳下的地板姓什麼?!
魏千程站起身,向前走到晏羽的身後,寬厚的手掌覆上他的後腦,熾熱的溫度透過發絲傳來。
晏羽藉著轉頭的動作躲開,側著臉看向他,“對不起,剛剛是我太沖動了……定價方案我也只是給個建議,最終的報告不需要向我這邊報審,你決定就好了。”
“那你兇完了人,心情好點了嗎?”
魏千程轉身將手裡的領帶丟進垃圾桶,“這種廉價的東西,不適合你,早該丟掉了,等會兒讓cindy拿一打新的給你。”
他轉過身,回手在晏羽的肩上拍了拍,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晚八點,千呈科技研發部所在的樓層依然燈火通明,同樣亮著燈的還有頂樓晏總的辦公區。
討論過新一年核心專利佈局的問題,言斯年合上面前的筆記本,放鬆地仰在椅子裡,“魏總對研究院那邊的專案獎金出手挺闊綽,我猜肯定是你的功勞,替他們謝謝你。”
“我瞭解他們悶頭做技術的辛苦,算是應得的。”晏羽稍微活動了下坐姿,“對了,你那個在經信委的同學這些天有訊息了嗎?下半年可是說到就到,u2上市的日子也不遠了,如果綁卡的事情搞得定,預計銷量起碼可以提升十五個點。”
言斯年轉筆的手指一頓,“魏總和杭璐已經跟那邊碰頭了,怎麼你不知道?”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說漏了什麼東西,尷尬地用簽字筆筆尾在頭發裡戳了戳,“呃……也許是魏總不想你操心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他是覺得辦不來;你呢,他是不捨得折騰,畢竟那些官老爺都是人精,難伺候得很。”
言斯年抄起筆記本往胳膊底下一夾,“孩子這兩天考試,我得早點兒回去看著複習,走了!”
作為今天唯一一個沒有被晏總的三昧真火燎到,還能跟他盡興地聊了倆小時工作的言總已經老心甚慰,並沒打算得寸進尺,何況他剛剛好像還不小心禿嚕了一嘴。
算啦算啦,人家是兄弟,哥哥寵弟弟都快寵上天了,他有什麼好擔心的。
晏總,回家嗎?
陳行的簡訊追進來,肯定是看到了言斯年剛剛離開,覺得他可以結束工作了。
“進來!”晏羽盯著大門喊了一句。
陳行和尤霖一前一後擠進門,遠遠並肩站好,跟吐火龍保持安全距離。
這麼遠應該不會被檔案丟到吧,筆筒和鎮紙就難說了……我的天!那個玻璃大餅的科技進步企業獎杯肯定是言總炫耀完了落下的,要了血命。
“不是說讓你們兩個按時下班了嗎,怎麼現在還在?”
尤霖:“愛國、敬業、誠信……呃,友善!”
老闆您今天就不太友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要時刻牢記的哇。
陳行:“帶您吃飯,送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