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慕君知道,自己此時一定臉紅的可怕,所以她只能深深的低下頭。
良久,她盡最大的努力抬起頭,卻不敢看著霍乘風的眼睛,輕聲但清晰的說“對不起”,便不再說話。
重生之後,她有了爹爹孃親,爺爺奶奶,弟弟妹妹,姑姑表妹一大家人,每個人都對她很好。
以前從來不敢奢望的親情,如今她全部擁有,這一切都太好了,也太不真實。
幾次午夜夢回,她抱著被衾,看著周圍熟悉的黑暗,彷彿又回到了孤兒院,看到當年那個小小的自己,也是在這樣的黑暗中,無助地哭泣。
在孤兒院,人們照顧她,是把她當成工作;而其他的孤兒,跟自己一樣,對任何人都小心翼翼,禮貌而疏離,因為他們害怕再次被拋棄。
成年後,每個人都要學會為自己負責,一個人生活,一個人笑,一個人哭。
直到真正擁有親情,她才知道有多溫暖。
她多怕一覺醒來,自己又回到了那個世界,只能當一個沒有任何人關心,沒有任何人在乎的孤兒。
可她什麼也做不了,只能不停的告訴自己,要惜福,要知足,把每一個日子都刻進腦子裡,就算現在擁有的又都失去,自己起碼還有回憶。
霍乘風對她的心意,如果說她一點也沒感覺到,那肯定是騙人的。可是她並不打算接受,事實上,她不能接受任何人。
畢竟自己只是一縷芳魂,不屬於這個世界,不知道哪一日就要離開,那一日也許很遠,也許就在今日,深愛自己的那個人要如何面對這一切?
她不想因為自己的貪心,讓愛自己的人也陷入和自己一樣,終日提心吊膽的困境,尤其是當那個人是霍乘風。
霍乘風看著默然不語的夏慕君,根本不知道她此刻的真實想法,更不知道平日溫柔嫻靜的慕君,骨子裡其實是個倔強的人兒。
他顯然沒有料到這樣的答案,怔怔地看著夏慕君,過了好一會,艱難的開口,說:“你不用道歉。”
他看了看慕君的臉,終是不忍。接著又說“你先和我一起回去吧,你的臉得找冰塊敷一下,然後我再送你回家。”
夏慕君也不想家人看到自己這個樣子,點點頭,默默地跟在霍乘風後面。
霍乘風來到一棵柳樹下,解了韁繩,原來他是騎馬來的。看夏慕君為難的樣子,霍乘風徑直把她打橫抱上馬,自己也翻身上來,“駕”一聲,棗紅馬就撒開蹄子沖了出去。
溫香軟玉在側,霍乘風卻一點都不高興。“對不起”?這算什麼?不過他沒有再問。不只是不願讓慕君為難,以霍乘風的個性,也是不會追問的。
兩旁的柳樹跟河堤極速後退,夏慕君僵著身子,不敢往後靠,只能緊緊抓住馬的鬢毛。棗紅馬被她扯疼了,不滿的晃動腦袋,夏慕君縮成一團,差點跌下去。
可是看著她瑟縮的模樣,他終究不忍心,輕輕一拉,將她收進自己的臂彎。夏慕君還要掙紮,棗紅馬揚起前蹄不住嘶叫,霍乘風勒緊韁繩才制住它,低聲說“別亂動,掉下去摔傷了更麻煩。”
男人的氣息拂動耳邊的發絲,夏慕君不敢再動。隔著薄薄的衣料,背後傳來灼人的熱度,他堅實的胸膛和臂膀將自己包圍,沉穩的心跳彷彿就在耳邊響起,那麼清晰,慕君的心也跟著一起一伏。
霍乘風放長韁繩,“籲”吹了一聲口哨,棗紅馬撒夠歡,也終於慢下腳步。
懷中人兒的烏黑發絲擦在頸間,如水般柔滑,茉莉花的香氣充盈鼻間,霍乘風心想,如果能一直這樣該多好。
回到鎮上的小院,霍乘風將慕君送進去後,自己上街去飯館找冰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