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筒處理好了,還要殺青,就是將竹身上那層青色的皮用砂紙細細磨掉。這是霍乘風提議的,據說可以避免竹皮與竹肉間密度差異太大,影響音色。
然後就可以畫線定孔距了,這一步就完全靠霍乘風。
他拿了竹尺量了又量,拿小刀刻好吹孔,膜孔和各個指孔的位置,畫出大小,然後交給爺爺。
爺爺經驗老道,拿鐵棒一端磨細燒紅,用來穿孔。三下兩下,一支竹笛的雛形就出來了。
霍乘風接過竹笛,左手握笛頭,右手壓笛尾,輕輕一吹,聲音就出來了。
他看向遠方,笛聲時而清遠悠揚,時而低沉渾厚,習習飄蕩,綿延回響,彷彿縈繞著無限的遐思與牽念。
夏慕君聽著笛聲,似乎自己的心絃也被撥動,她能感覺到笛聲中傾注的情感。他在掛念著誰嗎?
而正在吹笛子的霍乘風,明明和平日一樣的劍眉星目,卻好像氤氳上了水汽,堅毅的嘴角也變得溫柔。
一曲終了,宋老爺子接過竹笛,連誇夏爺爺手藝好。
其實完成一支竹笛的工序遠比這複雜,還需要打磨,校音,貼笛膜,上老頭,上漆,纏線,鑲骨。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直到夏爺爺真的開始做竹樂器,才知道自己的第一支竹笛有多粗糙。
“霍大哥,那你還懂其他的樂器嗎?其實我想著,爺爺也可以做些竹樂器放在‘知竹齋’賣。”慕君說出自己一早的打算。
“我不懂,不過我可以幫你們找個懂的人來。”
一句霍大哥,叫的霍乘風心軟,說什麼都會答應。
“真的嗎?那我先謝過霍大哥。”慕君眯著眼睛笑了。
幾個人在後院做得全神貫注,渾然不覺天色已暗,家家戶戶都升起了白色的炊煙,竟是到晚飯時分了。
夏爺爺本就好客,都到晚飯的點了,哪有讓客人餓著肚子回家的理?
宋老爺子是個爽快人,不多推辭就答應了。雖然天暗,夏慕君還是清清楚楚看見霍乘風笑了,牙還挺白的。
出來前院,夏奶奶和映荷已經燒上灶了,慕君急忙進去灶間,讓夏奶奶出來,自己和映荷在裡面準備晚飯。
不一會,夏雲崢也回來了,提了一簍小魚,卻光著上身,脫了短衫矇住頭,誰也不讓看。
不想卻撞上爹爹從書房出來喝茶,夏若虛心想這小子又闖什麼禍了,喝令他把短衫拿掉。
雲崢只得慢慢扯掉,露出一張又紅又腫的臉,兩個眼睛高高腫起,只能睜開一條縫,即使在昏暗的燭光下,也能看出,兩個大眼泡紅的發亮了,彷彿能用手指頭戳破。
夏若虛沒忍住,一口茶水噴在雲崢臉上。
霍乘風,宋老爺子和夏爺爺見了,也是暗暗咧嘴。
夏雲崢當然看見爹爹和爺爺笑自己,還有兩個不認識的客人,可惜自己現在做不出表情,不過那嘴撅得都能掛油壺了。
夏奶奶趕緊打了水,拿了帕子過來,邊給孫兒洗臉,邊心疼的說:“哎,這是被蜂子蜇了吧,可遭大罪了……”
“奶奶……”雲崢可憐兮兮的喊著,嘴倒是沒事,還口齒清晰。
“這位小兄弟,傷口處的蜂針刮出來了嗎?”霍乘風上前問道。
“嗯……磊子哥幫我颳了。”
霍乘風進灶間,問慕君要了堿面出來,打濕了敷在雲崢眼睛上,虧的他眼睛腫得高,不然還頂不住這些堿面。
不一會,傷處的灼燒感真的輕了,連紅腫也似乎消了些。
雲崢仔細看了看幫自己敷堿面的哥哥,心生好感。
慕君菜炒的差不多了,映荷一一端出來,奶奶抱著慕蘭,爹爹和爺爺陪著霍乘風,宋老爺子進屋,上桌都喝起來了。
爹爹罰雲崢不準上桌,就在天井吃。
慕君不放心弟弟的眼睛,跑出來一看,忍不住笑,笑完又罵道:“你小子活該,誰讓你去掏蜂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