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黑暗與死寂中,在一個低沉急促的咳嗽聲中掀開了一角。
李隱大口呼吸著混雜塵埃的空氣,但混溶在空氣入體後卻讓他更加激烈的咳嗽起來。
適才李隱雖然引動了陣法,可自己體內靈力也被消耗殆盡。此處陣法縱橫方圓百里之遙,李隱全盛之時還可以輕鬆逃離,但現在他體力沒有一絲靈力,身受重傷寸步難移,在親眼目睹辰景墜入無盡深淵後,他也隨著地面的破碎而墜落。
不過李隱屬於地裂之勢末尾,只是墜入地脈中並未被山石所埋,此時他低頭看了一眼胸前,紅袍男子還留在他體內的靈力讓他的動作變得吃力,從身上傷口湧出的鮮血與口中咳出的鮮血混雜在一起。
“這具身體現在是你的了。”李隱有氣無力的靠在石壁上說道。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我要的是一具完好無缺的身體,不是這具千瘡百孔的身體。”李隱左眼紫光暗淡,瞳孔重新恢復漆黑,容貌也開始慢慢變化,半邊面色猙獰的說道。
但從他異常的神色與瞳孔可以看出,他的半邊身體已經被自己一體同魂的弟弟李谿控制了。
“謝謝。”李隱從地上一灘黑水中看著自己面色猙獰的半邊臉淡淡說道,他心裡很明白李谿只是嘴上抱怨他,但從李谿答應他以自己的神魂為他續命時,李谿就沒打算活著離開這裡。
“你以為我想?!”李谿對李隱語氣隨淡卻發自肺腑的感激之言毫不理會,猙獰之色更重。
紅袍男子確實可怕,僅僅一道氣息外露就將李隱的身體切碎,分割兩半。但即使如此,對於李隱這具經過琲雲蟲谷世代長老累積經驗改造的身體而言仍算不上致命的傷害,真正致命的是紅袍男子那一道氣息連他的神魂都砍碎了。
碎裂的神魂以至於讓李隱無法調動靈力修復身體,而隨著時間的流逝身體漸漸枯竭李谿的神魂也會隨之消失。
萬般無奈下,李谿主動提出以割捨自己的神魂為李隱續命。
神魂既是修士的根本也是萬物生靈的根本,割捨神魂無異於凡人斷肢,然對於修士而已斷肢尚可再生,但神魂斷裂的傷害是永久性的,且連元嬰大修士都束手無策。
且李隱的神魂已是千瘡百孔,李谿割捨神魂無非就如一個人用手將一個破碎的水壺勉強拼湊起來罷了,而這水壺一旦有一絲外力觸及就會破碎。
但水壺是要盛水才有價值的,神魂同樣如此,是隨著身體的運動而運動的,可一個一觸即碎的身體又怎麼能移動呢?
為此李谿只能不停的抽取神魂去維持李隱的神魂,但神魂是有限的,現在李谿也無法再以自身神魂之力維持李隱的神魂了。
“對不起,弟弟。”李隱另一隻眼中的紫意也漸漸淡去,變得瞳孔有些空洞,有氣無力的說道。
“說對不起有什麼用!你死吧,快點死吧,把這具該死的身體給我。”隨著李隱神魂的逝去,李谿慢慢獲得了身體的控制權,神色越發猙獰,疾言厲色道。
“這真的是你希望的嗎?真的是你所想....”李隱聲音越來越弱,氣若游絲,還沒等他說完李谿出言打斷道。
“當然了,這當然是我希望的,這明明是我的身體,你知道我失去了多少,你知道我這些年有多痛苦,你知道我已經無數次在發瘋的邊緣了嗎?我想你死,我想你死好多....”李谿越說越激動,聲音中蘊含無限怒意與怨恨。
言語既如毒火攻心,又如寒冰刺骨,可當李隱再也沒有聲音傳出,李谿完全掌控了身體時,他的聲音戞然而止。
“年少時我渴望溫暖,我認為一家人能圍在一起牽牽手就已心滿意足了,可後來我逐漸長大,我開始變得貪婪,他們都對我的渴望嗤之以鼻唯有你無條件的支援我....我只想離開這是非之地,我只想和她去開闢一段新的生活,去一片鮮為人知的靜謐之地好好生存....”李谿用手捂住臉看著黑水潭中的自己淡淡說道,他已經恢復了初入小河村的容貌,但他好似深陷過往的回憶般,雙眼無神,淚水滑落從指縫流出也恍然未覺。
“你是我哥哥啊,明明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我們不會變成這樣的。可你為什麼不怪我?又為什麼要讓我恨你?可我不能不恨你啊,我不恨你又怎麼對得起她,我不寄託在對你的恨意上我又怎麼能安心?”李谿看著鏡湖中的自己,臉上只有哀傷和悲悽厲,全無適才的狠辣惡毒。
“但我不想你死啊....”李谿極力想控制自己的表情收斂悲色,可聲淚俱下讓他無法言語,心中悲痛讓他無法自控,只得將心中悲痛多年憂愁盡數宣洩才方可自止....
淡淡赤光照亮了黑暗,辰景睫毛微顫,隨著微風吹拂一絲塵埃拂過鼻尖不自主的打了個噴嚏後,緩緩睜開了眼。
辰景睜眼便見那塊巨石,不過好在他運氣不錯,四周較窄,周遭突起岩石擋住了壓下的巨石,他只被埋在岩石的縫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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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景用一旁在手散發光芒的赤霄劍一邊照亮著四周,一邊撬開石塊從中爬出。
辰景從令人窒息的窄小空間中爬出,活動了一下四肢竟發現並沒有什麼大礙。他正詫異疑惑檢查時,卻突然感覺好似忘了什麼的事但一時卻想不起來。
辰景只記得自己從昏迷然後再醒來時被隨山石一起下落,而自己還未明白事情為什麼變化得怎麼快時,一塊巨石壓下在黑暗在自己又陷入了昏迷,此時他除了是覺得手中赤霄劍散發的光芒更加柔和溫暖再也想不起任何東西。
“顏顏!”辰景正困惱自己忘記了什麼時,突然想起了辰顏,一想到不知她是否逃出生天脫離險境時,心中不由焦急起來。
可抬頭只見高聳入雲煙霧瀰漫的山壁爬上去是不可能的了,辰景只得舉起赤霄劍藉著赤光向四處環顧。
入目之處皆是霧氣,濃濃霧氣好似充滿了死亡的氣息般冰寒異常,模糊了四周,在赤霄劍光芒的照射下辰景朦朧間看到了一處洞口。
洞口深邃漆黑,微風呼嘯如巨獸低吼,但辰景沒有一絲遲疑,挺直了腰,舉著劍朝洞穴走去....
與此同時,李谿將心中積蓄多年的陰鬱盡數宣洩後,穩定了情緒,扶住山石勉強站起。
這具身體雖然千瘡百孔,但已被李隱穩住了傷勢,只是若不醫治也會慢慢死去,李谿才得以完全掌控身體,求生意志空前絕後,他絕不肯就此死去。
在淡淡薄霧中環視片刻,李谿依稀間看到了一處洞穴,為了避免被豺狼所食,李谿朝洞穴走去,待服用李隱所留的丹藥療養一些時日後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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