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皓軒沒有看柔嘉,而是垂頭看著亭子下面的湖水,此時正是黑夜,原本一片漆黑湖水,因著亭子四角掛著大紅的宮燈而映出點兒景兒來。
他便能在漆黑的湖面上影影綽綽的看到一個自己,一個五官模糊的自己,黑如深淵般的湖水似是要吞噬他一樣,一圈一圈的『蕩』漾起波文,湖中的自己就這麼散開成一個詭異的景象。
柔嘉說完話,許久不見季皓軒答話,側頭一看,便瞧見柔和的燈光下他的側臉,竟如鬼魅一般的冷冽。這樣的季皓軒她的記憶中似乎沒有見過。“王爺?”
季皓軒依然沒有看她,盯著湖面的眼神抬起看向遠處,“戶部那些人,不過都是些酒囊飯袋。大多都是六叔或者前太子留下的官員。”而現在一直堅持下來的幾乎都是皇上自己身邊的人。
皇上才執掌朝政,他不像當初太子殿下有老臣和世家的擁護,也不像六皇子那般有自己的經濟,跟著皇上的大多都是行軍打仗的將領,帶兵打仗是能手,但是若是到了京中讓他們應對這些人精一樣的前朝官員,那簡直是一句一錯。這幾個月,才受了封賞的將領,不知道被那些口誅筆伐的文官挑出了多少的錯處。
文官的口才那可是能把活的說成死的,把白的說成黑的,原本將領一句無心的話,很容易便能引申出極為嚴重的問題,那些在戰場上無往不利的將領,就被一張口給說的能怒不能言,聽說還差點兒在朝中打了起來。
而這一群五官中,鮮少的幾個文官幾乎都以杜顯榮為首,極力的維護那些五官。
若論口才以往的杜顯榮或許是比不上這些人精,但這幾年他早已不是從前的杜顯榮了,朝堂上常常發生這一幕,原本的老臣挑出一個武官的錯處,誇大。而杜顯榮便站出來與一群老臣對抗,言辭鑿鑿,引經據典,以理相據,然後老臣們被說的啞口無言。
雖然也有杜顯榮敗得時候,但是這對於皇上這一派系的人來說,有了杜顯榮這樣的維護,不會讓他們在行動間束手束腳。
如今不僅僅連皇上,就連那些武官們都對杜顯榮恭敬了不少,杜顯榮讓他們注意些行為,那些大老粗們一個一個都點頭如搗蒜,像是遇到了夫子的學生一般。
季皓軒想到一日季皓琪站在他旁邊看著杜顯榮訓斥一干武官,冷笑說道:“妹夫好大的能耐。”
是啊!杜顯榮好大的能耐。
那些大臣們連他們這三個皇子都是面子上的恭敬,卻對杜顯榮卻是心裡的恭敬。
那是不同的。
若是別人有這樣的能耐,只怕皇上會忌憚,但是杜顯榮在皇上那邊的榮寵很顯然也不低。再者杜顯榮也是個有分寸的,從來不因為自己的這些榮寵而倨傲,待人一向都是不卑不亢。
就連那些老臣都說,杜顯榮前途不可限量。
杜顯榮,杜顯榮,杜顯榮……
季皓軒發現無論是在女人還是在朝堂上,他似乎永遠都逃脫不了杜顯榮這三個字。他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種無力應對的情景中,從前他會跑去向忠親王告狀,或是自己不管不顧的著人打他一頓。但是現在,他什麼都不能做。父親,妻子這兩個最親近的人都不站在他這邊,他若是鬧了出來,他們只會說自己無理取鬧。
心裡越發的嫌棄自己。
“前兩天,二哥從杭州回來,說是江浙一帶的情景有些難,眾人都在觀望皇上會如何對付江南諸地。好些商紳為了保命搜散盡錢財去賄賂官員。”那些官員收了銀子卻都不辦事,更甚者變本加厲。
如今整個江南諸地都人心惶惶。
物價高漲,那些家中堆積貨物的商紳都不敢開了鋪面。
蘇俊良在杭州等地開了好些鋪面,生意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