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倒三反份子宋鍾國!”
“打倒三反份子宋鍾國!”
下面的話不敢寫,怕被和諧)
﹍﹍
解放街,人山人海。
一大批佩戴紅袖章的青年們,押著一個耄耋老人,用繩子五花大綁,推搡的進行遊街。
不少民眾拿著臭雞蛋、爛菜葉扔向那名老人。
老人低著頭,白髮蒼蒼,他臉色平靜無波,一片死寂,渾濁的眼眸呆滯無神,邁著蹣跚的步子,如行屍走肉般,被紅袖章青年們簇擁前行。
一名戴著綠軍帽的少年,賊兮兮地墊著腳尖,望向遊街人群。
“是七號大院的宋老爺?”王小純驚訝出聲。
宋鍾國,光緒二十九年生人,其父是光緒七年的進士,按照現代話來說,就是一家子的地主老財,有名的殷厚家庭。
宋鍾國人品不錯,逢年過節,常常給自己的佃戶發放食物、衣服什麼的,趕上災害,也曾廣設粥棚,賑災濟民。
江南市市郊的幾處村莊,都曾受過宋鍾國的恩惠。
建國以後的十來年裡,宋鍾國也始終安分守己,從不張狂,與街坊四鄰相處很好;更是年年捐錢捐物,資助政府建設,亦把家裡收藏的古董,無償獻給了國家。
但因在抗日時期,宋鍾國當了維持會會長,雖沒有仗著手中權力,欺壓良善,也不曾與國民政府對抗,更是暗地裡救過幾個游擊隊戰士,但這的確是無法洗淨的黑歷史,在文哥浪潮中,被人舉報,給揪了出來,紅袖章們給他扣上了反革命反社會主義的帽子,從家裡直接拉出去遊街批鬥。
“這位小同志。”王小純拉住了一個戴紅袖章的少年。
少年不耐煩的回頭,看到王小純頭頂的軍帽後,眼中頓時浮現一抹羨慕和貪婪。
“有事?”
“那位是七號大院的宋老爺吧?”
“什麼宋老爺,那是三反份子宋鍾國!”少年呵斥。
王小純蹙了蹙眉頭,問道,“你們是把他從家裡拉出來批鬥的?”
“是啊,怎麼了?”少年道。
“那他家裡人呢?”王小純道。
“你問這個做什麼?”少年打量了王小純一眼,滿臉狐疑與警惕。
王小純亮出了一個紅本本。
“首長!”少年連忙立定。
“叫班長吧。”王小純輕咳道。
那紅本本自然不是太祖語錄,而是王小純的黨員證。
因為王小純身世清白,且又是讀過書,識過字的進步青年,去年就入了黨,成為了一名光榮的黨員。
在這個年代,人們對軍人以及黨員,都有一種很特殊的情懷。
綠軍裝、綠軍帽,是這個時代的潮流,軍人,在人民眼中,是一個神聖而又光榮的職業,每個人都以家裡出了個當兵的為榮,甚至每個當兵的家庭,都會被公社頒發一個名為“當兵光榮”的匾額,是能夠在十里八鄉揚眉吐氣的資本。
“班長,是這樣的。幹部們在今天清晨,就帶著我們去抄三反份子宋鍾國的家,現在七號大院那邊,還有一大批同志圍在那裡,怕三反份子宋鍾國的家人攜款逃跑﹍﹍”少年說道。
王小純擠開遊街人群,朝著七號大院飛奔而去。
王小純也曾受過宋鍾國的恩惠,那時,他身處民國所建的福利院內,五十年代,華美交惡,一直資助福利院的美利堅傳教士返回了國家。從此福利院斷了經濟來源,沒等幾年就窮的揭不開鍋了。
若不是宋鍾國一直給福利院捐錢捐物,王小純等一大批孩子,早就流落街頭了。
之後,福利院被政府接管,日子漸漸好過了起來。
十六歲時,王小純正讀高中時,接到命令,下鄉支援農村建設,當了一位知青。
後來因為王小純表現優異,被選入民兵隊,一年後,便成為了民兵隊的一班班長,第二年便入了黨。
從小,王小純就愛憎分明,在他的眼中,這個世界非黑即白,對他好的人,時時刻刻都銘記在心,在他心中,宋鍾國是一個犯了錯誤的好人,人嘛,非聖賢,孰能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