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四九城,高門大戶紅牆內,宅院深深。
院子算不得大,但貴在精,雕樑畫棟金龍在,對眼白須石獅存。
暗紅色的院門外頭,匾額上掛著沈宅二字。
匾是很老的匾,上面的的漆卻很新。,藍底黑字,鑲金邊的框。
開門往內是個四合的弄堂,再往內則是個百來平米的環形大院。
院子正中,擺著一個碩大的鐵籠子,裡頭鎖了只老虎。與院子裡零星的積雪呼應,老虎身上斑駁的顏色格外刺眼。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老虎已經餓得骨瘦嶙峋,明明眼前擺著鮮肉,一頭還拴著活雞,可它卻瞧都不瞧一眼,躺在籠子裡輕輕甩著尾巴,病懨懨的眼睛都不耷拉一下。
在籠子前邊不到五米,一個滿臉鬍渣的年輕人坐在輪椅上盯著這只老虎,雙目無神,似與這虎同病相憐。
如今這年頭四九城天子腳下,敢在院裡頭這麼明目張膽養只老虎,家門匾上又寫著沈家二字的,除了獨夫沈笙寒的老窩,眼前這坐在輪椅上的年輕人自然便是沈傲天無疑。
要說老沈家,沈笙寒往上,沈傲天的老子當年也是隨毛太祖打過天下的。
沈家能有今天這份威望和家業那和當初沈老頭在戰場上刺刀見紅那是分不開的。
當然,這僅僅是分基礎。
要說真正讓沈家在十年動丨亂之後徹底在燕京站穩腳跟的人,還是沈老頭的兒子獨夫沈笙寒。
為兄弟兩肋插刀的事他幹過,為女人插兄弟兩刀的事他也幹過,為了錢權幹掉兄弟的事他依舊幹過,他也是憑著這三件事,讓沈家在燕京如日中天。
也正因為這樣,沈家不像別的豪伐大族那樣,都是年齡大的說話算話,在沈家,沈笙寒最大!
恨他的人恨他入骨,敬他的人畏之如虎。
沈笙寒現在幾乎沒有朋友,但是在軍隊體系裡邊卻又不少站位靠前說話有分量的死忠。
看似矛盾,但你只需稍一琢磨就會發現,再正常不過了。
噔噔噔。
這時候沈家大門開了,響起一陣軍靴腳步聲。
一個魁梧的男人從門外走進來,瞥了眼籠中病虎,笑著道:“聽說你讓人把這畜生的牙都敲了?”
沈傲天肩膀顫了顫,沒回頭,也沒出聲,依舊看著籠子裡的老虎。
男人臉上笑意更濃,繼續道:“那小子敲的是你兩條腿,你卻碎了這畜生滿嘴牙,你出氣了,可這畜生招誰惹誰了?”
沈傲天的肩膀再度猛烈的顫抖一下,猛地從輪椅上站起來,但是很快就面容扭曲的坐了下去!
斷了的腿怎麼可能站的起來的呢!
“沈笙寒!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人家把你兒子腿都敲斷了,你他媽連屁都不放一個?”雙腮肌肉鼓脹如蛙腹,沈傲天咬牙切齒。
沈笙寒臉上的笑意收斂,眯了眯眼睛看著自己的兒子,然後朝他走了過去。
他俯下身把臉靠了過去,父子兩幾乎臉貼著臉,沈傲天能清晰的感受到沈笙寒鼻子裡撥出的熱氣撲在他臉上,他下意識的滾了滾喉嚨,莫名的有些發幹。
沈笙寒又笑了,低聲道:“你是我兒子,但他也是他兒子,他兒子一出手就能輕易敲斷我兒子一條腿,但是我兒子每次出手卻連那小子毛都摸不到,你說這是為什麼?”
“我……”
沈傲天瞳孔收縮,臉色漲紅,很想反駁些什麼,但是一觸及到沈笙寒那似笑實寒的懾人目光,便沒了開口的勇氣。
沈笙寒起身,拍了拍沈傲天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