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很感動啊,”路潯說,“文字能夠調動人的情緒,不就是好的文字嗎?”
白深笑了笑:“算是吧。”
“擦完了嗎?”路潯問。
“差不多了,”白深說,“有些地方可能要綁繃帶。”
“抱。”路潯說。
“不可以,”白深雙臂比成一個“x”的形狀,“你渾身是藥,我才不想碰你。”
路潯很不滿地嘖了一聲,小聲嘰嘰咕咕地說:“我喜歡夜晚什麼呼吸什麼擁著你入眠,狗屁。”
白深嘆了一口氣,給他綁好繃帶,一把拉進懷裡,像給小白金順毛摸似的抓抓他的頭發。
“我今晚給你一次機會讓你擁著我入眠好不好?”路潯的手扯了扯白深的襯衫,“我怕我醒過來了,你是假的,我還在那個小房間裡面,自己抱著自己。”
“不是假的,”白深輕聲哄他,“我就在這裡。”
路潯沒應聲,腦袋埋在他脖頸上,呼吸著衣料的舒緩的味道。
給我一整個擁抱,好讓我不至於太潦倒。
這一夜,白深就如他所說的,緊緊擁著路潯入眠,這個時候,他們兩個人都需要這樣的緊貼胸膛的厚實感。
但其實整整一晚上,他們都睡得不好,山上傳來的隱隱約約的槍聲,河水沖刷著岩石的發洩一般的咆哮,讓他們心裡都不安寧。
“今夜我不關心人類,”白深在深夜突然說,“我只想你。”
“是情話嗎?”路潯輕聲問,灼熱的呼吸噴在白深的肩頭。
“是海子的詩。”白深說。
路潯沒有說話,白深也沉默著。
雖然白深老是嘲笑路潯中文差這件事,但他卻莫名覺得路潯其實什麼都懂得。就像這句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突然被說出口的詩,他可能沒太明白,但個中情緒,已經體會到了。
“以後你轉做幕後吧,”白深說得很坦誠,“你需要時間治療,我說過,一切都會好的,但前提是你得付出時間去讓它變好。pains, gains.你學了那麼多年語言,應該比我更能體會這個道理。”
路潯安靜地聽著,莫名其妙地問他道:“將來,你以前的那些故事,會和我講嗎?”
“嗯?”白深一頭霧水。
“你被訓練的那些日子。”路潯說。
“會,”白深回答,“你經歷過的那些,會和我講嗎?”
“會。”路潯說。
白深輕輕拍他的背,就像在哄一個小孩入睡。
他猛然想起賽斯取下口罩的那張臉,想起十幾年前無心見過的黑白照片,想起白樺口中提到的受害者。
這些,路潯需不需要知道?
白深把他抱緊了些,湊近低頭吻住他,在紊亂的呼吸中恍惚地閉上眼。
不要了,不需要了。他的受傷的小鹿,需要一段安穩平和的時間去度過所有劫難。那些傷人的真相,他不想知道了,也希望路潯永遠不要知道,哪怕一點點蛛絲馬跡,也不需要知道。
他相信自己和資訊打交道這麼多年的能力,能夠做到這些,能夠保證路潯對這件事的空白。
“白深,我會好嗎?”路潯抵著他溫熱的嘴唇,低聲問,抬眼看著他,“這個世界,會好嗎?”
“會,”白深睜開眼睛,平靜地凝望著他,手掌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一切都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