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潯回來的第三天,有大事要發生!
今天他們得去參加自閉症兒童的專案,並且中途出席簡東的婚禮。路潯穿了個顏色暗沉的迷彩外套和休閑褲,看起來酷勁兒十足。白深穿得還是一如既往地幹淨清爽。
他倆起了個大早,走在路上一個文藝範一個街頭風,怎麼看怎麼不搭。
他們到了醫院之後,先由負責人帶著參觀了一會兒慈善專案的成果,接著他們到了一個孩子的房間。
“我聽說這兒有一個自閉症天才,”白深說,“白痴學者。”
“那進去吧,”路潯說,“我……進不進?”
“進啊。”白深點了點頭,開啟了門。
一個大概六七歲的小女孩坐在窗前,背對著門口,看樣子像是在畫畫。聽到開門的聲音她也沒有絲毫反應,甚至有可能她根本就沒聽見。
白深走進門,又用力敲了敲門,扣門的聲響在房間裡回蕩,而那個女孩兒依然沒有任何回應。
白深走到她身後,手指輕輕敲了敲書桌:“然然,是嗎?”
女孩突然頓住了手,一瞬的愣怔之後扔掉了畫筆,水粉顏料從筆尖灑出來,有幾滴落到了白深的外套上。
更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這個叫然然的小女孩突然尖叫起來,一聲接一聲,就像感覺不到累,也沒有盡頭。
白深撿起筆,嘗試跟她說話,不過她根本聽不進去。路潯走過來拉住他:“你先去洗手間把外套擦一下,我來跟她說。”
白深嘆了口氣:“你能說什麼?她有非語言交流障礙,不是說話就能解決的。”
路潯伸手摸了摸他的脖子:“乖。”
白深只好去擦一下外套,回來的時候,然然已經沒有再尖叫,不過還是沒什麼反應。
路潯站在她旁邊,看著書桌上的畫,回頭看了看白深。
“她怎麼會……”路潯沒說完,感覺聽了一串尖叫有點兒表達不出來了。
“畫得這麼好?”白深接著他的話說,“自閉症天才,我以前掛過她的畫在以前那套房子裡。有一次我帶她去我家裡,她看到了,第一個小時很高興,第二個小時就一直哭。”
“為什麼?”路潯感到非常費解。
“我不知道,”白深嘆了口氣,“我永遠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畫紙上的色彩和光暈是那些所謂大師畫不出來的東西,畫裡的迷茫和野性、未知和暴戾是隻有這樣一個沒有被世俗玷染過的自閉症女孩兒才能畫出來的。
路潯看了看他,悄悄捏住他的手,輕聲說:“也許我能知道呢?”
白深沒太明白他要做什麼,路潯挨著然然坐下來,拿著那支畫筆,沒有洗,直接胡亂捅了一些灰黑的顏色,抽出一張新的畫紙開始著筆。
筆刷的顏色非常髒,恰好路潯也是漫不經心地畫著粗獷的線條。他畫了一口井,裡面有一個人,穿著五顏六色又被蒙著灰黑的衣服,那人一隻手抓著井沿,懸掛在井裡,看起來並沒有要往上爬,卻也並沒有脫手掉下去。
路潯蘸了些炭黑的顏色刷在井外面的部分,整張畫紙都透露著壓抑,偏偏井裡的人穿的衣裳鮮亮與灰黑狠狠沖撞在一起。
要是在以前,白深肯定不會明白他是在畫什麼鬼東西,不過現在,經歷了那麼多,知道了那麼多,他好像有一點點懂了。
然然沒有什麼動靜,過了一會兒,突然從路潯手裡搶過畫筆,在小水桶裡洗幹淨,再沾染上幹淨的深黑色,把井口周圍塗得一片黑。
路潯抓住她的手,然然轉頭看向他,兩人一句話也沒有講。
路潯握住她的手,把畫筆洗幹淨,蘸了白色畫在井口周圍。
然然鬆了手,沒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