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起飛後,路潯一直沉默著。
“我們的行李…經理會幫我們空運回來。”白深隨便找了個話頭。
路潯點了點頭。
白深繼續沒話找話:“你餓了嗎,要不吃點東西?”
“……”路潯沉默,沒有回答,過了好一會兒才低下頭盯著自己的指尖,“我想喝酒。”
白深覺得無語了。
這是什麼意思,借酒澆愁還是單純的犯了酒癮?
白深要了兩杯葡萄酒,還沒遞給路潯,他就從白深手裡搶過去一口氣喝光了。
白深頓時愣住,他該不該告訴路潯他把自己那杯喝了。
一喝完,路潯就偏過頭,和白深離得遠了一點,沒有動靜了。
連夜飛回中國的十二個小時,路潯後來都是悶聲不吭,一直閉著眼睛裝睡。
白深只好由著他,也裝作自己沒看見。
到達國內機場時正是傍晚,白深準備叫一輛車,他轉過頭去問路潯:“先送你回去吧?”
他們站在機場外,沉默著走了一段路,一直走到沒什麼人的郊野公路旁邊。
“我想回家。”路潯突然說。
“好,那我現在就叫車啊。”白深拍拍他的肩膀。
“不是那裡,”路潯幾乎聲音都在顫抖,“我想……回家。”
白深被嚇了一跳,要他一下子理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著實有點困難。
他還在蒙圈之中,一時手足無措,只能徒勞地安慰他:“路潯,這裡是我們住的城市,放心,很安全。馬上就到家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好嗎?”
路潯只是搖頭,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他猛然記起,白深不瞭解他,只是他相識短暫的陌生人。
他快要崩潰了,鋪卷襲來的失望幾乎要把他淹沒,他覺得自己幾近窒息,周遭的一切都變得模糊。
路潯抬起手遮住了眼睛,無力地蹲了下來,幹脆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腦袋埋在膝間。
他覺得心煩意亂,他看到了黑夜在逼近。
“路潯?”白深也緊張地蹲下來。
路潯抬起了頭,一雙眼睛紅得嚇人,晶瑩剔透的藍色瞳孔蒙上了一層厚重的水霧。
他伸手抓住白深的衣領,兩隻手緊緊地攥著,像溺水的孩子拽住救命的稻草。
“白深,彼岸花……”他說著,大顆的眼淚落了下來。
這回白深是真的徹徹底底地被嚇到了。
……彼岸花?
白深想起那天在安達盧西亞,他們討論奈何橋的時候,路潯問他彼岸花是什麼。
是黃泉路旁開的花,象徵永生永世不相見。
“你怎麼了?”白深蹲在他面前,輕輕捧住他的臉,拇指小心地擦掉了淚痕,“告訴我,好嗎?你說什麼我都會聽。”
路潯還是搖頭,只重複那一句:“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