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爾,院中又來一人,卻見那人穿著一件略嫌簡單的素白色的長錦衣,用深棕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繡出了奇巧遒勁的枝幹,古紅色的絲線繡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一根玄紫色的寬腰帶勒緊腰肢,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的感覺。手中捏了一件藏青色薄氅,一舉一動皆引得山水都有波光流動之感。
“老爺,天冷了,仔細著涼。”她輕輕嘆,將那薄氅便給眼前的男子披在身上。
白敬亭反身過來,將她一雙纖長手指捏在手中,眉目之間皆是柔情,“你身子弱,更得仔細著了涼。”說這話的時候,只見他腰間繫著的一塊翡翠玉佩叮當作響,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氣。
梁玉桐見他這樣,不忍多說什麼,只是任他將自己的一雙手握在手中慢慢溫暖,她素來是個冷血的女人,手指發涼,心也發涼,若不是他這般愛護,只怕是如何也不願意再與這世間有什麼牽連。
“在想什麼?”白敬亭的手攬著她的肩膀緊了緊。
“沒…沒什麼,”她這才發覺自己出了神,只是慌張掩飾著,“盛家公子那事?”
這些日子盛家的事情在北秦鬧得人盡皆知,梁玉桐很巧妙地將白敬亭的注意力引到了這件事情上,“聽說,盛家兩口為了那事一夜之間白了頭。”
梁玉桐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細若蚊蟲。
白敬亭只當是她在怕,將攬著她肩膀的手收緊了一些道,“別怕,只要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和豈兒出事的。”
她緩緩地點頭,心事卻越發的沉重。
自從二十一年前,北秦大滅南齊之後,她的心就是死的,除了自己的兩個孩子她從未相信過任何人,她也不願意相信任何人。
白敬亭待她是極好的,這種好讓她能夠感受到一個夫君對於家的那種責任,可是原諒她是一個曾經經歷過家破人亡的人,這種溫存只怕是除了刺激她變得更加殘忍,別無其他。
眼下南希回朝在望,於豈長大成人。
也許是時候告訴於豈關於二十一年前的那個真相了,她不能自私到只讓南希一人承擔。
“外面天冷,我陪你進去吧!”白敬亭只覺得她的手越來越涼了,像是永遠也沒辦法捂熱的石頭,讓自己不知所措。
她點點頭,隨著他的步子一起邁步,只是還未走到很遠,她忽而抬頭問他,“老爺,今日怎未見豈兒?”
白敬亭只是猜測她又在胡思亂想,便照實話說了來,“他與盛家那丫頭走得近乎,這幾日那丫頭心情不好,早上跟我說了去陪她。”
白敬亭剛說完,卻見梁玉桐突然甩了他的手,大喝道,“胡鬧!他怎麼可以和那丫頭在一起?”
“夫人!盛家雖出了那事,但是家底畢竟還在,豈兒又是真心喜歡那丫頭,盛白兩家倒也不是不可以試著……”
“那也不行!”梁玉桐突然變得激動起來。
就在白敬亭還要試圖說些什麼的時候,只聽見門外傳來重噠噠的腳步聲。
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