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萬籟俱寂。
天矇矇亮,黑夜正欲隱去,破曉的晨光慢慢喚醒沉睡的生靈。
洛錦歡嚶嚀了一聲,她翻了個身子繼續睡著,手臂落下來的那一刻卻碰到不知名的東西,有些軟綿,又有些光滑細膩,在這美好觸感的那觸感之間,她慢悠悠地睜開眼睛。
躺在她身邊的男子擁有彷彿精雕細琢般的臉龐,面如白玉,眉如新月,眼若燦星,此時那烏黑的長發披散,又長又密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隨著呼吸輕輕的掃過肌膚,黑玉般的眼睛散發著濃濃的暖意,如櫻花般怒放的雙唇勾出半月形的弧度,溫柔如流水,卻不失男兒的陽剛氣質,俊美的讓人驚心。
只是為什麼會躺在她的身旁呢?
洛錦歡混沌的大腦在思索了片刻之後終於理清了頭緒,明白過來的那一刻,她炸毛似的從床上一躍而起,伴隨著尖銳的叫聲一起驚醒院子裡還在半醒半睡的清晨。
“顧…顧…顧南夕!你怎麼會在我的床上?”洛錦歡扯了被子將自己捂了個嚴嚴實實,她對著剛剛被自己尖叫驚醒的顧南夕大聲質問道。
只見顧南夕慵懶地斜倚了半個身子,披了曲水紫錦織的寬大袍子,眉眼竟似糅合了仙氣與狐氣,清麗出塵中攜帶了入骨的媚惑,桃花般的眼眸流轉起來,美的實在不像話,“夫人,你是不是又忘記了你的夫君是誰了?”
“我…我知道是你,可是我…我想知道你為什麼在我的床上?”洛錦歡與他質問的時候有點底氣不足,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和顧南夕說話的時候總覺得自己理虧得很。
“方才我不是都解釋過來嗎?你是我的夫人,我是你夫君,這夫婦二人同眠共枕有何不妥嗎?啊?”顧南夕如同打太極似的應付著她的問題,只讓洛錦歡無話可說又覺得心裡憋屈。
“顧南夕!你不能這麼流氓!我是在問你為何要睡在我的床上?”洛錦歡此刻只想尖叫一聲,將自己內心的憋屈全部發散出來。
“這裡是書房!是我的床。”顧南夕似乎也不願意再惹她,這只小野貓似的女人若是自己再這般挑逗下去,只怕不是自己被她鋒利的小爪子鬧個半死也得被她抓破了臉。
“啊?”洛錦歡聽顧南夕這般說,趕緊目光四散,打量起眼前這個房間。
這這這……這居然真的是顧南夕的書房!
“夫人可是看清楚了?這裡是夫君的書房。夫人昨晚上硬要跟夫君來這書房同眠而歇,夫君實在不忍心拒絕,所以今早上夫人可真得是冤枉夫君了。”顧南夕說得楚楚可憐,彷彿在與洛錦歡的鬥智鬥勇中,他才是處於弱勢的那一方。
洛錦歡根本不知道自己昨晚上為什麼會跟顧南夕來到書房,又…又上了顧南夕的床。
關於昨天夜晚的那些記憶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洛錦歡實在想不出來合理的理由可以解釋,她的心變得慢慢沉了下去,宛若她重生的心情一般。
若是她以後都會這般不記得發生過的事情,那麼她會不會有一天就不記得自己的爹爹,記不得竹脆,記不得待她如此好的顧南夕,甚至有一日,她會同她上輩子一般,重新回到那個虛幻之境,將這一切都忘懷。
心情一時之間變得沉重起來。
顧南夕只是以為她不能一時之間接受這樣的事情,他不明白她內心的峰迴路轉,更不明白她內心的恐懼和膽怯,關於昨晚上他待她熟睡之後將她偷偷從房間抱到書房的事情也一樣的裝不明白。
見她沉默,顧南夕不由地想要轉移話題,他伸手撫了撫她的額前碎發道,“別想太多了,我昨晚上沒碰你。趕緊起來收拾收拾,你昨個兒不是說今日要去含笑樓嗎?我陪你去。”
洛錦歡在聽到含笑樓三個字的時候終於回過神來,她不排斥顧南夕的親近,甚至說她喜歡他的親近和愛戀,隨著長時間的相處,她對於他有了不一樣的感覺,是依賴是愛戀。可是無論是哪一種,她似乎都不能讓自己心安理得地去接受。
就如同昨晚上發生這一切一般,她萬一有一天就忘記了這裡發生的所有一些呢?
她萬一就忘記他了呢?
“快!起床了。我先出去,你穿好衣服了再出來。”顧南夕仔細地將她身上的被子又往她身上擁了擁,他給她足夠的尊重和愛,正經的像個君子。
穿好了一切顧南夕起身走到門前,伸手要開啟門的前一刻,她的聲音貓叫般的響了起來,弱弱的又帶著一絲絲期待。
“南希……”她喚。
顧南夕的腳底在那一刻生了繭,他未回頭,只聽著她的繼續呼喚著,他等待著她的後話,也許是情話也許是叮嚀,但是他獨獨沒有想到會是他如此蒼涼的聲音。
“南希,你說我會不會有一日忘記你?”她的聲音突然悲慼,夾雜了淡淡的憂傷。
他手上的動作受阻,在她那淡淡的音色中變得緩慢和沉重,他忽的轉過身,大步向前跨到她的床邊,“不會,你不會忘記我!你會記著我,一輩子都記得。”
伸手撫上她蹙起的眉間,不知道為何看見她難過的那一刻,他的整顆心都跟著揪了起來,心疼眼前這個貓咪似的堅強女人,還捨不得讓她難過半分。
他深情的眼就在她的心中烙下痕跡,洛錦歡在聽到他的承諾之後重重地點了點頭,她以為自己會因為關系的這句話記住他,一輩子都記住他。
可是很久很久的以後,她還是忘記了他,連帶著她對他的愛和恨,一起忘記。
顧南夕,這世間哪有那麼絕對的事情呢?
倒不如好好愛著,只爭朝夕!
“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我們都會好好的。”顧南夕看著眼前粉團子似的人兒,溫熱的鼻息掠過她的額前,一吻便落在她的眉間。
美好的如同清晨花瓣上的露珠。
他相與她在清晨,接一個露珠般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