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黎艱難的把藥喝完之後,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他在夢中看到了彷彿是很久很久之前的畫面,往日的記憶如同一幅泛黃的畫卷,充斥進他的腦中,在眼前緩緩的展開。
那天陽光昏黃絢爛,佈滿晚霞的天邊出現了一片漂亮的火燒雲,他在和好友打完籃球后跑回家,單手攬住籃球,開啟冰箱的門拿出一瓶冰鎮的汽水,用牙齒咬開瓶蓋,咕嚕嚕把冰涼的汽水灌進嘴裡。
眨眼間就把那瓶飲料全部喝完,那句感慨的“爽”字還卡在喉嚨裡,就見門被粗暴的推開。
見到陰著臉的母親大人,左邊臉頰上還纏著白色紗布的陸黎笑嘻嘻的問:“媽,你咋了?”
母親大人一看陸黎渾身臭汗,身上還滿是汙泥,再加上今天氣特別不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指著他鼻子就罵:“身上怎麼混的那麼髒?滾去洗澡!”邊說著還邊拿起手邊的毛巾,“就跟你畜牲一樣的爸一個德行,離婚出去找了個野女人,死了之後還要留下個拖油瓶!”
陸黎悲嘆了一聲,在他媽大踏步走過來用毛巾打他的時候躲了躲,沒打著的母親大人變得更狂躁了,揚起巴掌對著陸黎的背就抽。
“哎呦喂,媽我又哪招你了,你下手輕點啊!”
陸黎叫的誇張,但卻不是裝的。
他媽打人是真疼。
對,真疼人。
陸黎邊弓著腰挨著打,突然見到虛掩的門口出現了一個怯懦的身影,有著柔軟短髮的男孩怯生生的,見到這場景似乎很害怕,猶豫著不知該不該向裡走。
陸黎“哎呦喂”的聲調陡然降了下去,他熟練的捂住頭部,避免母親大人把他打出腦震盪來,突然就對上門口男孩帶著水光的,柔軟的黑眸。
一時間,陸黎就覺得心臟碰碰直跳,連身上的疼痛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狀若瘋癲的女人像往常一樣昏了頭,打著打著就把陸黎當成了拋妻棄子的前夫,她用尖銳的指甲劃在陸黎的臉上洩憤,把少年臉上白色的紗布扯了下來,露出還沒結痂鮮紅的指甲劃痕。
門口的男孩皺起了兩道秀氣的眉,琉璃般的黑眸裡凝聚起了水霧。
陸黎卻若無其事的向他笑了笑,唇邊的笑意越劃越大,張開嘴無聲的說了一句話。
「你是我弟弟?」
男孩輕輕的點了點頭,晶瑩剔透的水珠從他的眼中落下,就像落到陸黎平靜的心湖上,泛出一圈淺淺的漣漪。
甜蜜初遇的畫面在一瞬間崩裂開來,如同碎裂的玻璃,破碎以後一點點消失在陸黎面前,只留下一片凝重的黑暗。
陸黎知道那是屬於他的記憶,可也和他從前夢到的記憶都相同。
他是“現在”才意識到這是屬於自己的記憶,也就是說,那些夢到的回憶就像被人灌輸進去的。
陸黎掙扎著從夢境中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劇烈喘息了幾下,等徹底的冷靜下來,才轉頭看了看窗外。
鵝毛大雪飛舞了一整夜,直到黎明初曉的時候才漸漸停歇下來,現在冬日的暖陽卻可以和春風三月時相媲美。
紅鈴見陸黎醒了過來,立馬上前隔著布巾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見他終於不再發熱,舒了口氣道:“少爺終於退熱了,奴婢這就去為您煎藥。”
聽到藥這個字的時候,陸黎臉上的表情反射性的糾結起來,但他勸阻的話還沒說出來,紅鈴那小姑娘就拿起桌上的藥包推門離去。
陸黎問系統:“燕融呢?”
系統說:“和你那便宜爹一起上早朝去了。”
陸黎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系統補充道:“他守在你床邊待了一夜。”
陸黎說:“是他自己願意。”
他懶懶的躺在床上,虛弱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彈,眯眼望著投在地上暖暖的光輝,一時間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