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村是個距離王都遙遠又偏僻的鄉村,人跡罕至,來往的人更是稀少。
住在村最東頭那家茅草屋裡的,是一個傻子。
傻子曾經和他爹相依為命,但就在前幾日,傻子爹突然撒手而去,只留下了他一個人。有人說從此傻子的瘋病變得更嚴重了,於是聞風的村裡人在路上遇到傻子的時候也要繞著走。
親近他的唯有那些不只世事的孩童們,他們用石塊和雜草扔向傻子,看到傻子抱著頭蹲在地上可憐兮兮的模樣,還會以此為樂的放肆大笑。
傻子其實很善良,他很想去幫助其他人,卻總把事情搞成一團亂麻,適得其反。
在感受到這個世界的惡意後,他常常跑到後山上和野兔聊天,把自己心中的委屈和煩躁都抒發出來。
清晨的露水從屋頂的縫隙中滴下,落到了傻子的臉上,他被凍得哆嗦了一下,戀戀不捨的從被窩裡鑽了出來。抬起頭看了看屋頂不停落下水珠的地方,接著慢吞吞的穿上衣服,他把角落裡的砍柴刀扛了起來,向後山的地方走去。
傻子爹臨終前教給他養活自己的方法,說要他去後山砍柴再拿到市上賣錢。雖然傻子力氣總是不夠用,砍到的柴數量也很少,但換來的錢還能勉強買個饅頭吃。
傻子打了個哈欠,迎著朝陽和黎明爬上山,沿途向看到的小動物們雀躍的打招呼。
他站在一棵樹前,把沉重的砍柴刀從肩上拿下來,一下一下,力不從心的揮舞著砍柴刀,不時還需要停下來歇一會再重新開始。
一直到日上三竿,又餓又疲憊的傻子才靠著那棵才砍了一半的樹坐了下來,他從身邊的破布袋裡掏出一個饅頭,狼吞虎嚥的吃下去。
沒吃幾口,他就急忙將圍在腰間的水壺拿起來,晃了晃,才發現裡面沒有了水。
傻子知道這附近哪有一條清澈的小溪,他向小溪的方向小跑了過去。
傻子找到了那條潺潺流水的小溪,他蹲到地上,連忙用水壺接起水,咕嚕灌了進去。喝完水的傻子才倏地鬆了口氣,他抹了抹唇邊的水漬,坐在溪水邊聽了會悅耳的水聲,才起身打算離開。
可就在他剛要轉身的時候,卻看到清澈的溪水中泛著鮮紅,那片紅越來越大,越染越深,逐漸向他蔓延過來。
一聲驚叫卡在傻子的喉嚨裡,他嚇得手中的水壺也掉到了地上,連滾帶爬的就要離開。
但是他聽到一聲微弱的呻.吟。
傻子意識到那是屬於人類的聲音,而不屬於這山間的精怪。
他小心翼翼的回過頭,就看到順著溪水飄過來的人。那人全身都被鮮血染紅,依稀可以看到那是一襲白衣,長長的鴉色的發像水草般漂浮在水面上,遠遠看去真像一個索命的水妖。
眼見著那人就要順著溪水飄走,傻子眼疾手快的抓住了那人的肩膀,這些日子的柴沒白砍,讓他有力氣一把就將對方從水裡拖到了岸上。
傻子把那人翻過來一看,情不自禁的倒抽了口氣。他匱乏的詞彙也只有“好看”這兩個字才能形容這個人。
雖然那張秀麗的臉上有血汙沾染上,可卻絲毫沒有減損半點風華,此時正他痛苦的微蹙著眉,陽光下蒼白的肌膚看起來幾乎透明。傻子甚至怕他一鬆手,懷裡的人就會消失不見。
真好看,真好看,比村裡最漂亮的二花都好看。
傻子看的都呆了,直到懷裡的人又從齒縫中擠出一聲微弱的呻.吟,他才如夢初醒,手忙腳亂的把那人抱起來,讓他趴到自己的身上。
傻子沒想到這人看起來弱不禁風,但背起來卻沒那麼輕鬆,他憋紅了臉,也才不過走到了他剛才砍柴的地方。
傻子要在砍柴刀和那人之間做出選擇,他看了眼砍柴刀,接著選擇了那個受傷的人。他又把對方背了起來,臨走前不放心的看了眼被他藏在草叢裡的砍柴刀。
直到日落西山,傻子才磕磕絆絆的揹著那人下了山,把他順利安置在自己的床上。
在脫衣服的時候,傻子犯了難。
因為爹曾經說過,他不能隨便去脫大姑娘的衣服,這樣被視為不敬,會被追著滿街打的。
可看到那人凍得身體都在不自覺的打哆嗦,甚至能聽到牙齒碰撞的聲響,傻子咬了咬牙,上前去解被水浸溼的衣服。
傻子閉著眼睛把頭轉向了一邊,在把衣袍脫的差不多的時候,卻摸到了一手的黏膩。
他把手掌放到了眼前,看到手上都是鮮紅的顏色,不禁瞪大了眼睛。此時也顧不得什麼忌諱,傻子把視線投到躺在床上的人身上。
腰腹間猙獰的傷痕刻在如玉的肌膚上,顯得格外的刺目,那傷口一直被水浸泡著,沒有癒合止血的機會,再加上一路的顛簸讓鮮紅的血液不停地滲出來。
傻子皺緊了眉,他為那人蓋上了被子,緊接著慌忙的奪門而出,一直跑到市街上的藥店裡,衝進去拉著老大夫的胳膊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