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靜淞的眼淚洇濕了手中發黃的紙片,那些字跡,模糊又清晰,她一直以為,丈夫不顧一切地買地,是因為他變得急功近利,卻不知道他買下這個地方,是為了在“産業園區開發”的洪流中,保住兩個人的新婚回憶。
喬靜淞沒有說原諒梁昆,但也沒說不原諒,只是讓他先養好身體,其他事情以後再說,離婚的事卻是沒提。
梁昆吃了午飯,拿了水果去討好喬靜淞,在她的門口,不小心聽到了讓他氣憤不已的事——
“什麼?孫志高要賣了瑞福?”梁昆氣得當場就差點暈倒。
梁謹言知道瞞不住了,只好對他坦白:“對,賣給艾華莎,今天晚上簽約。”
“我……我去找他算賬!”梁昆把輪椅拍得啪啪響,急火攻心,不停地咳嗽,一股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爸!”梁謹言焦急地喚他。
喬靜淞也嚇壞了,只能大聲喊:“快!無雙!無雙!”
秦無雙帶了一群人進來,手忙腳亂地把人放平,喂他吃了藥,過了一會兒,救護車來了,梁昆再次進了醫院。
這次的心梗距離上次治療才不過一個多月,再次複發,情況不太樂觀。
梁謹言一邊擔心父親,一邊關注著簽約會的時間,一個人拆成了兩半用,若不是秦無雙陪在身邊忙前忙後,他縱使有心,也是無力。
他不停地打著電話,心中充滿了擔心,焦急道:“敏行和月月怎麼回事兒,怎麼全都打不通?”
“時間快到了,你去簽約會吧,這邊有我。”喬靜淞知道他心中的為難之處。
“要不……我去找找看吧?”秦無雙提議。
“不行,你不行,”他想了想,秦無雙心細,但應變能力不及周琳玥,“你去告訴周琳玥,讓她去興苑別墅那邊看一看。”
“好。”秦無雙要走,又回頭問,“月月那邊呢?”
“有遲陽在,我還放心一點。我再試著打電話看看吧。”
梁敏行不知昏迷了多久,才慢慢醒來,他下意識地動一動腿,疼得差點再次暈過去,他慢慢地坐起來,摸了摸右腿,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這條腿,怕是真的斷了。
他用雙手支撐著,慢慢爬向寫字臺,疼,鑽心的疼,他的內髒全都叫囂著,拒絕配合他的每一個動作,斷了的右腿也跟著一起抗議,他疼得眼前一花。
短暫的暈厥,黑暗持續了幾秒,他睜開眼,只覺得天旋地轉,這一個瞬間,他的腦海裡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在做什麼,手腳像機械的部件一樣在故障中執行著,隨時等待著宣佈報廢。
他爬到寫字臺前,大腦終於起了一點作用,指揮著他仰起頭,努力把手向上伸著,夠著上面的抽屜把手。可是他拉抽屜的方向是垂直向下而不是平時的平行向,抽屜很難被抽出來,他換了個姿勢,抓著桌子腿,右腿一碰便疼得鑽心,他竟然完全不能站起來。
他挪動身軀,從書架下的櫃子裡找出一對從國外拍回來的紅木如意,用兩個如意當做臨時的夾板,咬著牙,把斷腿的傷處固定住,用繩子纏起來,這樣勉強可以用另一條腿支撐著站起來,他順利開啟了抽屜,拿出裡面的膝上型電腦。
開啟電腦,果然看到了他要找的賬目表格。
實際上,那枚u盤的作用,並不是為了複製檔案回來,而是用來向孫志高的電腦植入木馬,當孫志高回來,發現自己電腦被人翻動過,必然就會去檢視對他來說最重要的那份檔案——也就是洗hei錢的賬目,梁敏行的膝上型電腦只要和孫志高的電腦共用同一個網路,就能接收到所有他瀏覽過的檔案,這比大海裡撈針要簡單得多。
還好,這份資料被他拿到了,這頓打也算是沒白挨,他點開檔案,打算發郵件給大哥,卻意外地發現——網斷了。
孫志高臨走時怕他利用網路求救,故意毀壞了網路。
他趕快在地上到處尋找手機,毫無疑問,手機也被砸毀了。他拿起座機電話,放在耳邊,一片安靜,再順著看過去,座機的線路已經被拉出來剪得七零八落了。
孫志高已經徹底淪落成了可怕的禽獸,他想要讓梁敏行死了臭在這裡也沒人知道。
梁敏行看了看時間,離簽約會還有不到一個小時。除了這條斷腿,他連吸一口氣都是疼的,站著的這短短幾分鐘,他的額頭上、後背上已經被汗水浸濕了,他知道自己現在這情況,別說趕去會場,就連走出別墅都是酷刑。
他實在是站不住了,“咣當”一聲跌下來,癱坐在地上,倚靠著書架,艱難地一下一下呼吸著,吐出的二氧化碳裡似乎沾著鐵鏽一般的氣息,那是鮮血的味道,他不知道自己傷在哪裡、有多嚴重。
書架下面的櫃門被他撞開,他側過頭看了看櫃子裡一排排整齊的酒瓶。
他回來的第一天,就把孫志高給他準備的那些紅酒偷偷藏在了這個櫃子裡,換成了普通的酒擺在外面架子上。
他盯著滿滿的一櫃子酒,一個大膽而瘋狂的想法襲上心頭。
“啵”!木塞被開瓶器拔出來,梁敏行雙手握住酒瓶,視死如歸一般地將嘴唇湊近瓶口。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許諾過的五千字長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