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姨娘嚥氣之後,整個大廳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嚇得臉色青白,有好幾個小丫鬟害怕的直接把臉轉到一邊。 不敢再看屋子裡的慘狀。
一時間,整個屋子裡只剩下洛心慈一個人的抽噎聲,她那件芙蓉照水荷葉綠的長紗裙已經沾滿了血跡和髒汙,這會兒破破爛爛的掛在身上,配上一頭亂髮和那朵被扯爛的淺色珠花。滑稽可笑的像個跳樑小醜。
這會兒她完全沒了以前高傲跋扈的樣子,像一灘失了主心骨的爛泥一樣癱軟在地上。臉上那道猙獰的傷口還不斷地往外滲血,配上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一張臉都扭曲了,猛地一看驚悚的像從地底下爬出來的惡鬼。
她緊緊地抱著張姨娘逐漸冰冷的屍體,魔怔了似的一邊流著眼淚,一邊不停地說自言自語,“……娘……您別嚇我,您睜開眼……娘……”
可是無論她再怎麼晃動,張姨娘也不可能再睜開眼睛了。
洛驍看夠了這對母女兩面三刀的樣子,哪怕這會兒她們眼淚流成河,也不會再生出一丁點憐憫之情,冷著臉揮了揮手,“來人啊,把這毒婦的屍體拖下去。扔到亂墳崗,別在這裡汙了洛家的地方。”
“是!”
侍衛應下之後,一把推開洛心慈,就要把張姨娘的屍體拖走。
這時,她像是突然回過神來似的。瘋了似的衝著幾個侍衛又打又罵,整個人都撲上來把張姨娘緊緊地護住,“滾!你們滾!不許動我娘!都給我滾!”
她又咬又啃,使出渾身寫出都不讓侍衛把張姨娘帶走,那副歇斯底里的樣子,哪裡還有一丁點名門閨秀應該有的樣子。完全就是個不可理喻的潑婦。
洛驍冷喝一聲,“不必管她,把人給我拖走!”
“孽障,你若是膽敢再阻攔一下,我就連你也一起剁了!”
洛心慈渾身一僵,臉色霎時紙一樣慘白,有了這句話,侍衛再也沒有什麼顧忌,一把拎起張姨娘的一條胳膊就往外拖,她實在沒有辦法,一下子跪在了老太太跟前,“老祖宗!求求您開恩吧……讓父親不要送母親去亂墳崗,哪有真的恨自己孩子的母親,哪怕孃親千錯萬錯,現在人都已經死了,您怎麼能捨得讓她變成孤魂野鬼無家可歸啊!”
老太太胸口悶痛的閉上眼睛,厭惡的甩開洛心慈的手。
她曾經的確把張素華當親生女兒看待,否則當初也不會打壓洛心安的生母,把她這個外戚侄女嫁入洛家,甚至之前她得了病為了能讓張素華從北院出來,還特意陪她演了一場好戲……
可這種種恩情不僅沒有得到半點回報,反而被她當成槍使,差點一點被毒死自己都不知道!
這麼多年,她就是養只狗也養熟了,現在洛心慈竟然還有臉皮跟她講情分?!
嗤笑一聲她開口道,“笑話,張素華早就被貶斥成低等僕役發配到北院了,現在洛府不過是處死她這個僕役,你還做夢讓她一個外人進洛家祖籍?”
“死有餘辜的東西!快些拖出去,別在這裡礙所有人的眼。”老太太閉著眼,厭煩的衝侍衛擺了擺了手。
一句話說完,已經徹底沒有挽回的餘地,洛心慈眼睜睜的看著張姨娘的屍體被侍衛拖出了大廳,痛哭著癱倒在地上。
這時,洛驍的目光落在了洛心慈身上,洛心慈驚恐的打了個哆嗦,抬起淚水盈盈的眼睛全身輕顫的看著他,悽慘可憐的樣子讓洛驍一時沒有說出話來。
其實對於這個女兒到底應該如何處置,洛驍自己也拿不定主意,雖然剛才他一直說要處死這個孽障,但並沒有真的下定決心讓她給張姨娘陪葬。
不僅是因為他覺得她年紀還小,如果沒有張姨娘這個毒婦的惡意唆使,或許根本就做不出這樣惡毒的事情,還因為他從小到大培養出這樣一個赫赫有名的京城才女並不容易,他為這個女兒付出了多少心血和金錢,從小給她最好的,把所有厚望都寄託在這個女兒身上,如果就這樣一刀砍了,他多年的心血也就付之東流了……
可她連巫蠱之術都敢碰,甚至連自己的親生父親也不放過,這樣罪大惡極,他若再放縱,恐怕在場的靖王爺也不會饒了洛家。
這可如何是好……
正在他為難之際,旁邊的駱心安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輕聲開口道,“父親心裡既然為難,不如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張姨娘已經死了,這洛府大過年就遇上血光之災,實在不是件好事,最多以後府上的人都小心些,彆著了這些陰損之道就是了。”
駱心安的口氣又輕又穩,墨色眼睛裡一片坦誠,看起來的確是在為洛驍和整個洛家著想,可實際上這些話字裡行間都在告訴洛驍:如果你再不下定決心處理洛心慈,容許她繼續留在洛家,那這一次你能僥倖逃過巫蠱之術,以後可就說不定了,你得時刻警惕著,千萬別等到自己被咒死那天才知道後悔,別忘了你可剛剛處死了她親孃。
果然聽完這句話,洛驍原本還有些猶豫的臉色一下子就變白了,駱心安的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草,他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目光裡已經一片蕭殺冷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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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障,我可以饒你不死。”
一聽這話,洛心慈心裡一下子湧出了希望,猛地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看著洛驍,剛想跪地謝恩,卻聽他冷聲說,“你不用高興得太早,我恨不得送你去給張姨娘那毒婦陪葬,我留你這條命不是要放過你,而是不願毀了洛家這一整年的吉運。”
張姨娘作惡多端,宰了便宰了,可洛心慈畢竟是姓洛,這年還沒過完,洛家就處死一個自家本姓的女兒,先不用說傳出去外人會怎麼想,就單單是對洛家自身就是自絕後路、準備一整年都要斷子絕孫的意思。
這樣兇險的兆頭,洛驍不得不忌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