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的東西落地,發出“砰”一聲脆響。
駱心安低頭一看,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掉在地上的是一件加了裘毛的棉衣長襖和一個塞著紅色塞子的小瓷瓶。
瓷瓶早就摔的粉碎,裡面流出紅褐色的液體。沾溼了茅草,散發出濃重的藥味兒。
駱心安愣了一下,微微蹙眉,用手沾了一下地上的藥油,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驚訝的看了洛婉雲一眼。
“這是……?”
如果她沒有聞錯的話這個藥油肯定是用來治療跌打扭傷的,因為以前她拍戲的時候。經常會弄傷自己,所以助理總是隨身幫她準備一瓶紅花油,那股刺鼻又帶著點辛辣的味道,與現在灑在地上的藥油味兒幾乎一摸一樣。
“打碎就算了吧……大姐我不該來的,可我……我沒想害你……我,我……對不起,我先走了。”
洛婉雲一雙眼睛紅通通的,想要把話說清楚,可是一對上駱心安那雙幾乎一眼就能把她看透的目光,她又覺得無論怎麼解釋恐怕都解釋不清了,一著急就又磕巴起來,一張臉憋的通紅,除了立刻逃開,她想不出其他辦法。
可駱心安怎麼可能讓她就這麼溜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人拽回來,仍舊不敢置信的盯著地上的藥油,沉聲問道,“你拿的是跌打酒?”
洛婉雲站在原地不說話,腦袋低低的垂著。顯得非常侷促不安,可是耳朵卻紅了。
她不說話基本就等於預設了,一時間駱心安心裡更加驚訝了,“你為什麼要給我送這個?”
“你的腳……”洛婉雲抿著看了駱心安一眼,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隱瞞不下去了,只好低聲的開口說。“我看你傷的很厲害,這地方又沒有大夫,等到天亮還得好幾個時辰,到時候只怕腫的會更厲害,所以我……”
“所以你就想趁著我睡的時候,給我偷偷的送點藥酒,等我醒來的時候不知道是你送的就會用了,是麼?”
洛婉雲本來說話速度就慢,一緊張還容易結巴,這會兒駱心安一下子把她後面想說的話全說了,她張了張嘴,耳朵比剛才更紅,臉上的神色很是尷尬,一時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只能輕輕點點頭“嗯”了一聲。
她這個樣子倒是一下子把駱心安逗笑了,剛才緊繃的神經瞬間鬆了下來,看著眼前手足無措的洛婉雲,撿起地上的藥瓶在手中把玩著問她,“可我現在已經知道是你送來的了,你覺得我還會用嗎,我還敢用嗎?”
一句話讓洛婉雲的臉漲成了紫茄子,她用力吸了一口氣,幾乎快要急哭了,腦袋裡突然想起白天洛心慈跟她說的那些話,就算她是出於一番好意,駱心安也不會領這份情,說到底是她熱臉貼了冷屁股。
一想到這裡她心裡更加難受,既懊惱自己自作多情又不願意被人誤會著就拍拍屁股離開,只能跟只小兔子似的頂著紅眼睛,偷偷擦了把眼淚,“反正已經打碎了,你不用就算了,我……我先走了,衣服……衣服我也不要了。”
說著她幾乎無地自容的捂著半邊臉轉身就要跑,這時駱心安卻抓住了她,輕聲笑了笑,“騙你的,我這不就用了麼。”
洛婉雲回過頭,正好看見駱心安盤著腿,用手把粘在茅草上的藥油往腳腕上抹,她驚訝的張了張嘴吧,先是著急的說了句“這個髒了不能用了”,接著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又垂下腦袋低聲說,“你……怎麼又突然這麼輕易的相信我了?”
是啊,我怎麼就這麼輕易地相信了你呢,駱心安在心裡也這麼感慨了一句。
其實自從來到洛府這個爾虞我詐的地方,她對任何事情都很有警戒心,絕對不會輕易相信這洛府上的人說的任何一句話,更不用說去相信一個死敵的親生姐姐。
甚至就在上一刻,她對洛婉雲的到來都抱著深深地敵意,即使看到她藏在身後的棉衣和跌打酒,她也沒有掉以輕心。
因為看似無害的東西背後往往綿裡藏針,洛婉雲完全可以用示好的態度放鬆她的戒心,之後再用什麼卑鄙手段,但是直到洛婉雲上一刻看到她往身上用髒了的藥油時,第一反應不是被人相信之後的欣喜,而是立刻阻止說一句“這個髒了不能用了”,駱心安才徹底放下心來。
因為人在毫無防備之時下意識做出的反應才是這個人的真正想法,一個時刻惦記要算計的人哪兒還有時間關心你用的東西乾淨與否?
駱心安是真的沒有想到,在這偌大的洛府,除去寶珍寶珠這兩個丫頭以外,第一個真正關心自己的人竟然會是跟她毫無交集的洛婉雲,這一點甚至連老太太這個親祖母和洛驍那個親爹都做不到。
一時間她百感交集,內心深處感受到一股久違的暖意,已經太久太久沒有人真心的關心過她的死活了,她每天面的不是愛人背叛,就是姊妹廝殺,要不就是應付不完的爾虞我詐和深宅鬥爭。
這些每天充斥著她的大腦,讓她差點忘了自己其實也是個人,不是鋼敲鐵打,沒有想象中那麼堅強,尤其是在這冰冷的雨夜,一身傷痛的時候,竟然那麼渴望得到一點溫暖,哪怕只是一瓶藥酒和一件棉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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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下心裡發酵的情緒,她沒有正面回答洛婉雲的問題,而是若無其事的笑了笑,“難道你不希望我相信你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
“那不就結了,藥油要滲到地上啦,快點過來幫我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