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珍一邊把熱水往桶裡舀一邊回答,“還不是這青雲觀裡的小道童,這會兒正在外面挨個房間插艾草呢,說是道觀住持的意思,插到咱們屋子的時候我正好提著熱水回來,瞧見這麼多艾草,想著您這會兒正好在洗澡,泡泡艾草可以散寒祛溼,就跟那小道士要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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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艾草?”駱心安先是一愣,接著眉毛慢慢的蹙了起來。
現在正是寒冬臘月,外面天寒地凍,離端午節還早著呢,為什麼要莫名其往門上插艾草?
心裡有種古怪的感覺一閃而過,駱心安低聲問,“那個小道童現在還外面嗎?”
寶珍被駱心安突然沉下來的目光盯得一愣,不明白小姐突然問這個幹什麼,只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應該在的,這才多一會兒的功夫,這麼多廂房要送,就算離開了也走不遠。”
駱心安順手拿起放在一邊的裡衣披在身上,站起來一隻腳直接邁出了浴桶,過腰的長髮沾著水珠,離開水之後貼在她均亭白皙的後背上,像蜿蜒的水草一樣,留下溼漉漉的痕跡。
寶珍沒想到她說風就是雨,趕緊拿了件厚衣服給她披上,“小姐奴婢東西都準備好了,您又不洗了?”
“現在有比洗澡更重要的事情。”駱心安很淡的勾了勾嘴角,雙手攏住滑到肩膀的紗衣,“讓寶珠把那個送艾草的小道童請進來,我有事情要問他。”
剛才洗澡的時候不小心睡著了,駱心安也沒察覺到究竟過了多長時間,如今披上衣服往視窗一站才發現之前已經停了的大雪又紛紛揚揚下了起來。
鵝毛似的雪花飄飄灑灑往房間裡鑽,地上剛剛踩髒的積雪又重新被覆蓋,一看就下了不短時間,這會兒北風呼嘯,撲到臉上還夾雜著冰凌子,竟比下午時又冷了幾分。
這時寶珠走進來通報一聲,駱心安攏了攏頭髮坐在椅子邊,抬頭就看到一個穿著灰色道袍的小道童走了進來,手裡還捧著為數不多的幾株艾草。
他單手撐掌豎於胸前行了個道家之禮,看起來似乎還有要事去做,一副心急火燎的樣子,“不知施主喚小道來此所為何事?”
駱心安沒開口,只是先打量了他一番,瞧見這小道士頭髮和肩膀上落了一層雪花,白乎乎一片,快把眉毛和頭髮本來的顏色都蓋住了之後,她才回頭笑著招了招手,“寶珍,去沏壺熱茶再拿條幹毛巾來。”
“小師傅莫急,先喝杯熱茶暖暖身子。”等寶珠給他倒上水之後,駱心安把杯子往前一推,臉上帶著淡笑,“這天寒地凍的,總不能活兒還沒幹完,人先凍病了不是?”
小道士搓了搓凍紅的雙手,看著面前那杯冒著熱氣的茶水,心裡不由一暖。
這一晚上,從晚宴結束他就沒有閒下來,這麼多廂房,挨家挨戶的送艾草,還趕上外面下大雪,他早就凍的直哆嗦,可是送了這麼多房間,也只有這位洛家小姐開門為他端上一杯熱茶。
“這……小道那便多謝施主了。”小道士沒好意思推辭,接下熱茶喝了一口,終於覺得暖了過來。
駱心安笑著擺擺手,又跟他閒聊幾句。
這小道士不過十三四的年紀,擱現代還是個毛都沒長全的孩子,一放鬆下來話也多了起來,駱心安趁這時候才裝作無意的開口問道,“說起來,小師傅您到底為什麼急著給各屋子送艾草,這冰天雪地的,明天再送不也一樣,還是說這祈福上香送艾草是青雲觀的什麼規定?”
“施主有所不知,這艾草有消炎抗敏,辟邪散陰氣的作用,以前青雲觀裡就有貴客來了灑艾草水的傳統,不過因為最近幾天天氣實在是太冷,灑艾草水容易結冰,所以這一次聽說各位施主要來祈福上香之後,住持就沒再這樣吩咐。”
“可是剛才晚宴一結束,各位施主回到廂房休息之後,就有小姐發了疹子,全身又癢又疼還跳起紅色的小疙瘩,非說是道觀裡沒有用艾草去潮氣才害她變成這樣,所以鬧著一定要住持給個說法。”布場來巴。
說到這裡,小道士嘆了口氣,“本來這件事也不大,畢竟長疹子這種事很難說,潮氣、花粉、薰香之類的都可能引起,但這事也不知道怎麼就傳到其他廂房耳朵裡變成了青雲觀裡邪氣重,不乾淨,原本來祈福的人就都是矜貴身子,一聽主持竟然沒有提前用艾草辟邪,這會兒正鬧得人仰馬翻呢。”
“可現在天都黑了,外面又冰天雪地的,再灑艾草水肯定不合適了,住持沒辦法這才讓我趕緊出來挨門挨戶的插艾草,也算是給個交代。”
“還有這樣的事情?”
駱心安詫異的挑了挑眉毛,一時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慢慢開口,“小師傅,不知是哪幾間屋先提到起疹子這事兒的,你看都怪我住的太偏,竟然一點動靜都沒聽到,這會兒還得麻煩你告訴我。”
小道士笑著擺了擺連聲說著“不麻煩不麻煩,施主太客氣了”
“施主有所不知,這鬧事的人可不就是洛家那幾個小姐麼,她們從一進房間就開始鬧,還真把這青雲觀當成自己家的了。”
駱心安一挑眉,眸子頓時深了幾分,可這個神色只是一閃而過,快到連坐在對面的小道士都沒察覺到,下一個瞬間她已經恢復成笑意盈盈的樣子,打趣道,“小師傅你這話說得可就冤枉人了,我好好呆在屋裡什麼時候摻和外面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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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道士畢竟年紀小,說到興頭上就流露出了心直口快的孩子天性,這會兒乍一聽駱心安的話沒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愣了一下才陡然明白過來,他說的“洛家那幾個小姐”裡面不正好也包括眼前這位大小姐了麼!
小道士臉騰地一下就紅了,趕忙站起來行了個禮,“施主,小道不是這個意思……我……小道……”
慌亂之下,他連稱呼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叫了,駱心安輕笑著往他的茶杯裡添了些熱水,“我又沒生氣,小師傅不用緊張,再喝些茶水吧。”
“不不,這……這天色不早,小道還得繼續去送艾草,就不過多打擾了,多謝施主的茶水,小道這便告辭了。”
這感覺跟背後說人壞話被正好聽見一樣尷尬,他哪裡還好意思再喝什麼茶,趕忙找了個蹩腳的藉口,頂著一張大紅臉一眼也不敢多瞧,逃似的離開了駱心安的屋子。
盯著他急匆匆的背影,駱心安笑著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來吹了吹熱氣,啜了幾口才喃喃道,“這可真是有意思了。”
洛心慈,洛婉婷,還有那個一直沉默寡言的三妹洛婉雲,這三個人早不鬧,晚不鬧,偏偏選在今天晚上鬧為的是什麼?
“府上那三位妹妹,以前有過長疹子的事兒嗎?”茶杯放在桌子發出輕微的一聲脆響,這會兒駱心安臉上的笑容也隨之徹底消失了。
寶珍一看主子面無表情的臉,臉色也凝重起來,可是仔細一琢磨又覺得不對,“二小姐和三小姐那邊倒是不曾聽說,但是四小姐的體質的確比較嬌弱,受不得花粉,特別是梅花花粉,碰上一丁點就會立刻全身起紅疹子,這事兒老太太也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