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四兄弟晚上約在了雲生大廈頂層的旋轉餐廳吃飯,透過環形餐廳內整面的觀光窗可以鳥瞰整個華燈綽綽的城市,地上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鐵藝花架上擠滿了絢麗的藍色妖姬,小提琴曲舒緩悠揚。
幾個小時前還在對著腐屍不停作嘔,現在居然就有了心情來豪華餐廳吃饕餮大餐,我不得不對裴楨刮目先看,他的心果然是比鋼鐵還硬、無懈可擊。
裴楨並沒有直接落座,而是去借用餐廳廚房。
其他三人看樣子也沒心思動那些珍饈,只一個勁兒的灌著烈性伏特加。
等星子都擦亮了,裴楨才出來。
他手裡推著自己親手做的提拉米蘇蛋糕,鋪著巧克力粉,點著小櫻桃,面上用果醬畫了個歪歪扭扭的36。
原來是給我過生日,然而我沒能活到36歲,他承諾我的蛋糕我終究是吃不到。
裴楨的想法總是那麼天馬行空,讓我琢磨不透。
昏黃的燭火搖曳著,光影在裴楨臉上輕晃,他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眼睛彎成月牙狀。
裴楨身旁留著一個空位,他手搭在旁邊椅背上,身子總往那一側偏,像是椅子上真坐了一個我似的。
他習慣性地將一旁的餐巾展開,俯身去鋪,看著椅子上空空蕩蕩,他又收了回去,耐心地疊得整整齊齊。
他苦笑著搖搖頭,執起刀叉,環視一圈發現其他三人正一臉陰鬱地盯著自己,他手都沒頓,大方地切割起了牛排
“你們吃呀,先不等他,他待會兒到了必須自罰一杯,不能再慣他!”
餐桌上濾去小提琴聲,便只剩下咀嚼聲。
“先生打擾了,這是剛才離開的那位客人,吩咐我轉交給你的。”一位高鼻深目的外國侍者躬身將一個壓花首飾盒遞給了裴楨。
“是何兆!”
裴楨攥緊首飾盒追了出去,乘另外一部電梯下到一樓,四處張望,燈火輝煌的大廳三三兩兩的走著貴婦、豪紳,卻並不見我,他又扒著旋轉玻璃門往外沖,而茫茫夜色中只有川流不息的車輛和閃爍的霓虹。
裴楨頹喪地坐在了雲生大廈底樓大理石階上,手肘撐在膝蓋上,深埋著頭,肩旁微顫。
霍玄他們正好趕了下來,在裴楨身邊蹲下圍了一圈。
霍玄抵著裴楨額頭,捧著裴楨的臉,眼中滿是關切和擔憂
“兄弟,振作點!先看看小瞎子給你留了什麼。”
裴楨手忙腳亂地將首飾盒開啟,盒蓋彈開,黑絲絨墊上靜靜地躺著那枚鉑金戒指。
裴楨笑中帶淚,狂喜著點頭“是他!是他!至少說明他還好好的!只是不屑見我而已。”
裴楨伸出手指去拈那枚戒指,絨墊翹起一角,露出下面掖著的一張紙條。
是一個公墓地址。
裴楨捂著胸口後仰著倒了下去。
霍玄一把按住裴楨肩膀,將他的頭撈到自己腿上,一邊掐人中、虎口,一邊勸慰“這戒指不是被小瞎子扔了嗎?鐵定是哪個龜.孫撿到,糊弄你的!”
裴楨醒後,強撐著坐起來,嘴唇白中透著紫,他顫顫巍巍地將戒指揣進了胸口內袋裡,嘴裡小聲喃喃著“沒什麼,總會見到的。”
一直沉默著呆在一邊的覃歲突然撲上來,沖著裴楨太陽xue就是一拳,手臂帶風,毫不手軟。
霍玄猛地跳起來,抬腳向覃歲膝蓋踢去,將他直接踢得跪趴在臺階上。“你他.媽能不能別雪上加霜!”
覃歲並不搭理他,直接望著裴楨“你不要動不動就嚇人,憑一個戒指就斷定墓裡是他?他離開時明明好好的!”
裴楨眼淚一滴滴砸在衣袖上,眼眶和鼻尖都紅通通的,說話間止不住地哽咽
“戒指被他扔了後…我撿了回來。我…把它嵌入了…厲燃送他的銀片項鏈裡,因為我看他……看他總帶著不離身,我,我很痛苦。
“不到萬不得已,那瘋子卻不會讓他……將項鏈取下來。”
我不明白,看裴楨這樣子像是真的傷心欲絕,那我活著時,他為什麼不肯對我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