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央道:“今日不來,不定明日便來。”仍要起身離去。
凌兒急道:“師姐說了,你傷未好,便哪也不能去。”伸開雙手,攔在他身前。沉央皺眉道:“杜掌教與諸位師妹救命之恩,沉央莫齒難忘,但沉央該當離去了。”
綾兒紅著眼道:“你可是又聽了甚麼難聽得話?哼哼,綾兒知道啦,定是有人胡說八道。那些話都是瞎說,胡說,只有綾兒與師姐說得話才可信。你是沉央大法師,不是甚麼妖魔鬼怪,若是鬼,怎會有影子呢?”
沉央一怔,低頭看去,只見自己的影子從腳下斜斜沿伸。
“你瞧,是也不是?”綾兒笑道:“師姐不會看錯,綾兒也不會看錯。你就安心待著吧,待養好了傷,咱們一起去中原。”
“為何這許多事我都忘了?我記得我有一支糖葫蘆。”沉央忽道。
綾兒一怔,心想,我怎知你為何就忘了呢,不過師姐說,如今你正在融魂於體,忘記許多事那是正常得緊。至於糖葫蘆,那定是和糖人兒一樣得甜,你才記得。
心裡這樣想,嘴上可不敢這樣說,便道:“忘了便忘了,那有甚麼好稀奇得。忘記不快活的事,記得快活得事,那豈不是快活得緊?”說著,臉色一黯,低頭道:“若是綾兒能忘記師尊那便好了。可惜綾兒忘不了。”
沉央道:“是我害你師尊身敗名裂麼?”
“是,哦不是。”
綾兒點了點頭,猛然回神又搖頭,見沉央不信,便道:“師尊做了那許多惡事,又怨得了誰呢。只是她倒底是凌兒師尊,想到她不能回西華山,綾兒就很傷心。”
沉央心想,我害得你師尊身敗名裂,連西華山也不能回,你們卻救我,助我療傷。
“凌師兄,這裡風大,咱們走吧。”
綾兒站起身來,正要扶沉央走下石頭,突然一轉眼,看見山腳下縱來幾條人影。她吃了一驚,西華山向來人跡罕止,怎會有人來?
沉央也看見了那條几人影,來人身法頗快,踩著樹梢急急飛縱,望去便如浮天飛鶴一般。他心頭一沉,說道:“莫不是天地盟的人尋來了?”
綾兒一凜,但卻笑道:“凌師兄,你多慮啦。天下怎會有那般巧事呢,綾兒剛說天地盟,天地盟便來了?定是同道中人,知道西華山威名,便來拜山。”心裡卻想,西華山如今哪有甚麼威名,不遭人白眼便好了,也不知來人是誰,多半是來罵我們得,哼!
倆人走下大石頭,沉央拄劍而行,不讓綾兒扶。綾兒心想,他是堂堂沉央大法師,如今甚麼都忘了,卻還自重身份,稍能行走,便不讓我扶他。
來到後院小屋,綾兒陪著沉央說了會話,她憂心前院,便尋了個藉口離去。剛剛走出小屋,突見紫煙行色匆匆走來,她心頭一緊,拉著紫煙避到巷子裡,悄聲道:“紫煙師姐,來人是誰?”
紫煙看了一眼後院小屋,遞給綾兒一面玉牌,急道:“掌教師姐讓你帶他去後山碧雲崖,師姐不叫你,便不許回來。”說完,快步急走。
“師姐,師姐……”綾兒叫她,她也不應。
綾兒心頭通通亂跳,暗覺大事不妙,大事不好,但她素來敬重杜蕊微,掌教師姐說東,她絕不往西,便握著玉牌按原路回返,走到小屋裡。
沉央坐在床邊,正從懷裡掏出一張張符紙,逐一放在床上,他皺著眉頭,仔細辨認那些符紙。見綾兒去而復返,他說道:“我識得這些符紙。”
“沉央大法師符劍雙絕,一符定三山的本領人人盡知,你自然識得。”
綾兒走過去,心下大亂,臉上卻不顯分毫,瞅了一眼那些符紙,嘻嘻一笑:“凌師兄,我們去後山玩吧,那裡可好可好玩了。”拉起沉央便朝屋外走去。
沉央重傷未愈,自是掙不過她,被她拉著往屋外走,他回頭道:“那些符紙……”
“別管它了,符紙有甚麼好看得?你若想看,我們稍後再回來看。”
綾兒不由分說,拉著沉央出了後門,直奔後山。
後山密樹如叢,綾兒拉著沉央快步急走,來到碧雲崖。
故名思議,碧雲崖乃是一道懸崖,崖上碧樹婆娑,一汪寒泉從崖上洩下,在崖下匯成小溪,穿過幽谷密林,流向靜墨湖。來到崖上,綾兒並未止住腳步,拉著沉央往裡直走。
沉央驚道:“綾兒,綾兒去不得。”
“怎會去不得?”綾兒拉著他頭也不回。
沉央道:“再走便是西華山禁地。”向遠方看去,遠處古樹參天,並列兩旁,中間有條青石道,曲徑通幽,直抵密林深處。綾兒道:“是不是禁地,那得掌教師姐說了算,你說了不算。”拽著沉央走去。
二人走在青石道上,越往裡走,越是清幽。待至盡頭處,眼前突現一道石門。綾兒想了一想,走上前去,掏出玉牌往門旁一按,就見光芒一閃即逝,跟著便是砸砸聲音響起。石門霍然中開,一陣寒意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