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她說得極低,沉央並未聽清。
石頭等人正在商議,當由誰去洛陽打探,清塵子與蘇道男自行請纓。石頭想了一想,洛陽城已破,不宜大張聲勢,便即應允,叮囑二人務必小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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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沉央與程玉瓏走來,自請前去洛陽。眾人心想,他二人本領高強,即便遇事不遂,也可從容退走,那卻是大好。
當下,程玉瓏替沉央易了容貌,二人便即離得龍門,直奔洛陽而去。一路上,但見漫山遍野俱是流民,不論富貴貧賤均是失魂落魄,再無昔日氣概。
沉央看見,一輛馬車陷在泥濘裡,車伕跳下來推,推之不得,便央求路人協助,但路人只顧愴惶逃命,誰又會助他?
沉央心想,若是往日,必會有人仗義襄助,只是此時大難臨頭,再也無人顧及身外氣度。
“蹄它,蹄它。”突然,遠遠響起一陣馬蹄聲。“呀,安祿山來了!”一人高呼,流民驚惶失色,逃向四面八方。
“哈哈哈……”一陣大笑聲響起,遠處奔來一隊騎兵,頭上戴著狼頭鐵盔。一名騎兵衝向馬車,馬蹄高高揚起,險些踩死車伕。車伕駭得面無人色,滾倒在泥濘裡,騎兵哈哈大笑。
騎兵繞著馬車轉了一圈,聽見車內有女子驚叫聲,便用劍挑起車簾一看,笑道:“竟是個美人兒。”
“哪裡有美人,哪裡有美人?”眾騎兵呼嘯而來,繞著馬車打轉。先前那名騎兵斬爛了車窗,探臂入內,拉出一名女子。只見那女子生得頗是美麗,被那騎兵打橫放在馬背上,嚇得花容失色,哭泣不止。
車伕求道:“求求你們啦,求求你們啦,那是我家小娘子。我家大人是王侍郎。”
“王侍郎,他算得甚麼東西?大人要得天下,如今已佔了東京,洛陽宮中美人無數,任由大人挑逃,便連那楚王之妃沈珍珠,大人也是想睡便睡。嘿嘿,我等替大人打天下,自然也要分上一杯羹。”
先前那騎兵獰笑不已,一手按住女子腰身,一手揚起劍來,便要一劍斬去車伕頭顱。
沉央看得勃然大怒,當即一揚手,地上落葉紛湧而起,撲簌簌扎去,猶若利箭快矢。就聽呲呲呲聲響不絕於耳,十幾名騎兵脖子上均顯一道血線,連慘叫也未發出一聲,便即嗵嗵嗵栽倒在地。
那女子從馬背上滾下來,鑽到馬車下面,瑟瑟發抖。
殺了眾騎兵,沉央暗歎一聲,快步便走。程玉瓏跟在他身後,見那女子嚇得魂不附體,也是一聲輕嘆,蹲下身來,對那女子道:“掩了容貌,快走吧。”
女子瞪大了眼睛,渾身直抖,話也說不出來,但卻拼命點頭,忙裡慌張捧起地上泥水,胡亂往臉上塗,邊塗邊流眼淚。
沉央看得愈發心悸,暗道,自古以來,男兒好義,女子愛美,若是往日,這女子定也有一番雍容氣度,但如今竟不惜自毀容顏,可見她是怕到何等境地。
常言道,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天下興亡,五行更替,原本是自然之道,若是堂堂皇皇伐不義而取得天下,那便是人人稱快。若是兵連禍結,只為逞得私慾,便陷天下蒼生於水火,那便是妖是魔。
想到這裡,他不由嘆道:“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何時才能再見萬家燈火,顯化於太平。”
一直以來,因李隆基是其殺父仇人,是以他對李唐天下並無好感,縱然早已知道安祿山必反無疑,但卻並不如世人那般驚而憂心。然而,如今見得安祿山禍患天下,再一想到李白昔日所言,心下自然沉痛不已。
他是修道之人,本是喜山樂水,淡泊雲煙,圖得便是逍遙天地間,但終不是神仙,孰能無情?而今入目所見俱是荒野流民,再不復昔日雞犬相聞,往來有禮之象,怎能不讓人感概生懷?
況且,紫閣山得道是紅塵道,如今紅塵大亂,世人愴惶如蟻,不論是為了天下蒼生,還是為得一己之道,均不能坐視。若是坐視天下人受苦,那還算得甚麼逍遙,又算得甚麼有道大法師?
“走吧,去洛陽。”
發了一會呆,沉央長吸一口氣,揮袖朝洛陽城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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