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走火入魔?”
見他冷汗涔涔而下,說話也結巴,程玉瓏大吃一驚,反手便扣住他手腕,細加探查。這一探查,她神色極其動容,驚道:“怎會如此?”
原來,程玉瓏方一探查,便被一股玄氣彈了開來。那玄氣浩浩蕩蕩,無窮無盡,令人探而生畏。她時常與沉央喝茶,沉央是何修為,她知曉得一清二楚。若是往日,這股玄氣定然彈不得她。
她細細一想,眸光大亮,低聲道:“你,你把它們合二為一了?”
“好像,好像是如此。”
沉央冷汗直下,呆呆傻傻,突地心下一動,急道:“你,你怎知道它們是二,不是一?”
程玉瓏道:“天下人人都知,老道爺學究天人,既擅符道,又擅劍法,便是道家心法也是層出不窮,你身懷二法不足為奇。”
聽她繞了開去,沉央更奇,正要追問。
程玉瓏喝道:“還不快快緊納心神。”
“是。”
體內玄氣滾蕩如潮,沉央不敢大意,當即盤腿坐下,手心足心向天,抱元守一。
心眼內視,他體內本有兩股玄氣,一是那所謂的傷寒雜病論,二是太清道氣。兩者雖然同出一脈,但總有你我之分。如今卻是不同,兩股玄氣合二為一,便如陰陽交泰,生生不息,在體內蕩起洪浪濤天。
足足半個時辰,他方納定氣息,周遭雲白霧氣紛紛回聚,他睜開眼睛,精光一閃而逝。再度看他,已是沉樸如山,定靜如海,鋒芒盡斂。
程玉瓏捏碎一枚玉牌,隱聽噗的一聲響,光芒閃了兩閃。
這時,她舒了一口氣,說道:“既然已是合二為一,那第五層必是難不倒你。”見沉央疑眼看來,她眉頭一皺,冷冷道:“合二為一便合二為一,你看我作甚麼,莫非沉央大法師自忖法力大漲,一時技癢,要與我比上一比?”
“沉央哪敢。”
沉央訕訕一笑,站起身來,暗想,她見我納定,便設下陣法阻人探查,必是知道傷寒雜病論與太清真鑑都不容為外人得知。既如此,她不願說,我又何必追問。
“既然來了,總得上去。”
程玉瓏見他不再追問,走上第五層。
第五層與第四層一般亮著燈光,四面牆上卻空無一物,正中坐著一個光頭和尚,白鬚白眉,慈眉善目。見得二人上來,光頭和尚笑道:“聞名不如見面,見面更勝聞名,檀越令人生畏。”
沉央笑道:“不請自來,還望普慈大法師見諒。”
普慈和尚是大慈恩寺的主持方丈,享譽天下數十年。
和尚面前放著一盞燈,他指著燈笑道:“阿彌陀佛,室中唯有一燈,老僧老眼昏花,看不見窗外,檀越可願替老僧把它拿到窗前,讓那萬家燈火再多一盞?”
“固所願爾,不敢請也。”
沉央慢慢坐下,伸手探燈。逋一伸出手,一股濤天氣息襲來,壓得他渾身一重,直若泰山壓頂。沉央微微一笑,仍自探手,雖然緩慢,但卻一寸一寸逼臨燈緣。老和尚雙手合什,緩緩下拜。沉央右手一頓,僵持數息,再度向前探出。
老和尚再拜,沉央再頓,再探出。
如此數番,老和尚拜將不得,沉央取燈在手,火苗竄動,他絲毫也不敢大意,徐徐起身,慢慢轉身,走向窗戶。走得極其緩慢,每走一步,必然停上三息,待至窗前,半炷香已過。
“萬家燈火紅塵道,瀚海星辰兩相照。”
沉央看向窗外,雖說此時已是二更時分,萬籟俱寂,但因臨八月十五,月滿如圭,是以滿城仍然點著許多燈光,想來是在挑燈賞月,從視窗望去,燈光起伏猶如星辰瀚海,令人心安神靜。
從塔底到塔頂,一共五層,連戰五場,每場各有不同,他獲益良多。看了一會夜色,他轉身朝著老和尚一禮:“多謝大法師。”
老和尚搖了搖頭,淡然道:“檀越法力深厚,老僧不及。若是要謝,也不當謝我。”看向程玉瓏又道:“有果便有因,昔年恩情,今夜總算一舉償盡。”
程玉瓏道:“本無恩情,自當要謝。”便即施禮。
老和尚往左一閃,不當她禮,笑道:“當年,若不是不老真人出手襄助,玄奘祖師已為石磐陀所害,又怎能取得大乘佛法歸來?二位檀越若要謝,便是再結一因。”
沉央笑道:“天下自有千因萬果,若是避那因果而不結緣法,沉央以為,不可取。”
老和尚笑道:“檀越天資聰慧,法力高強,當是紅塵真人,自是不懼因果。”想了一想,又道:“若定是要謝,老僧不敢當,卻有一事,煩請檀越為老僧查明。”
“何事?”沉央道。
老和尚頓了一頓,傳音沉央。沉央聽了,大吃一驚:“竟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