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凌師兄呀。”
年幼女道人歡呼一聲,她只得十一二歲年紀,乍逢生死轉變,自是難掩歡欣雀躍,然而轉眼看見地上屍身,歡欣頓化悲傷,撲在屍身上,哭道:“大師姐,大師姐。你說過要帶綾兒去長安,給綾兒買天下最好看得糖人兒,怎地就說話不算數呢?嗚嗚……”
她哭得十分悲傷,眾女道人均是神情悲切,蕊微抹了把眼淚,說道:“都別哭了,師尊常說,我輩雖為女子,但也當知生死事小,氣節事大。大師姐是為西華山而去,我們不可哭哭啼啼,為人看輕。凌兒,大師姐答應你的事自然作數,改日去長安,我給你買天下最好看的糖人兒。”
“蕊微師姐,凌兒不要糖人兒,凌兒只要大師姐醒來。”
名叫綾兒的小女道撲在蕊微懷裡抽泣,雖不再哭哭啼啼,但卻令人愈發悲傷。
蕊微心頭也是傷痛難忍,撫了撫綾兒的背,站起身來,對眾遊俠一禮:“多謝諸位少俠了,若不是諸位少俠仗義襄助,後果,後果怕是不堪設想。”想到青屍老怪淫邪笑容,不禁又打一個寒顫。
經得方才那一番惡鬥,眾遊俠只剩下九人,而且人人帶傷。此刻他們正在互相包紮傷口,離西華山眾女道人頗遠,顯然此前他們與西華山眾女道並無深厚交情,只是路見不平,拔刀仗義。
一名遊俠起身道:“西華山眾法師法力高強,令人欽佩,豈會為宵小所趁?只是我等見那屍奴行惡,自是容不得它,故來鬥上一鬥。”
這番話得極是得體,既不居功自傲,又顧全了西華山顏面。
青年遊俠也識得這人,是太白六劍之首,名叫閻青冥,乃太白真人弟子,那太白真人非僧非道,一身本領卻十分了得,平生最好遊俠江湖,鋤強扶弱。因他早年曾在太白山修道,江湖中人敬仰他,便稱其為真人。其人最擅劍陣,施展起來,數十人如一人,若不是這太白六劍餘毒未清,當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
這時,一名遊俠一邊裹傷,一邊道:“西華山眾法師臨危不亂,凜然慷慨,真是讓人好生敬佩,只是薛大法師嘛,也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嘿嘿……”冷笑連連。
聽得這話,西華山眾女道人齊齊色變,蕊微更是漲紅了臉。
“師尊……”
蕊微正要說話,閻青冥對那遊俠喝道:“許師弟不可胡言,薛大法師名垂天下,受人敬仰,豈是你能非議?”轉過身來,抱著劍朝蕊微等女道一禮:“眾法師既然無恙,還望早早離開這是非之地。”
看向青年遊俠,再是一禮:“多謝閣下仗義襄助,他日山水再逢,願與閣下共謀一醉。閻青冥眼睛沒瞎,記得那三道符。”
青年遊俠笑道:“願與少俠共醉。”
閻青冥一笑,還劍歸鞘,左肩猶自流血,大步即去,邊走邊嘯。他一去,眾遊俠紛紛起身,抱起場中屍身,隨他而去,也是一邊飛奔,一邊呼嘯。
嘯聲遠遠而傳,青年遊俠讚道:“當真是大好男兒,輕身重義,一身鐵骨。”
“他們嘯甚麼呢,這一嘯,賊人莫不就衝他們去了?”綾兒驚道。
蕊微看著遠方道:“天地雖而無情,江湖自而有義。凌兒,你要記著,西華山雖是道門,但也身處江湖,不可忘了今日恩義。”
綾兒似懂非懂,眨了眨眼睛,點頭道:“蕊微師姐,凌兒記得呢,閻少俠他們捨身救我們,凌兒又怎會忘記?每一張臉我都記得,永生也不會忘。”
“好妹妹。”蕊微輕然一笑,大聲道:“師尊常說,女兒家生來不易,行走天地間更當自尊自愛,除魔衛道也當不落人後。今夜,我們雖然險遭妖魔算計,但切不可妄自菲薄,至今而後,需得勤加修習,萬萬不可墜了西華山威名。”
她生得嬌美,話雖說得大聲,但也頗顯嬌柔。然而一干女道人卻聽得心神大震,紛紛道:“蕊微師姐妹)說得正是,西華山威名絕不可墜於我手。”
青年遊俠也是聽得心神一震,暗想,薛暮容也當真了得,莫論她是不是天地盟中人,也不說她的道法如何了得,只說她能調教出這等弟子,實在令人側目。如此行事,只要西華山尚有一絲火苗,便可代代流傳。
“江湖兒女當落地江湖,把大師姐埋了吧。”
見眾師姐師妹精氣神煥發,蕊微鬆了一口氣。
當下,眾女道人將那大師姐掩埋。蕊微這才走向青年遊俠,打了個道輯,說道:“杜蕊微多謝,凌,凌道友啦。凌道友,你,你可是為心蘭師姐而來?心蘭師姐又在哪裡?”
聽她提及藍心蘭,青年遊俠心口不由一痛,不論他是不是凌盛,藍心蘭終歸是為他而死,他怎能不痛?
他心想,藍小娘子實在可憐,既未等得心上人,又被最是敬愛的師尊所害。那薛暮容我定不饒她,只待容她三回,定要替藍小娘子報仇。只是,這些西華山女道人都是薛暮容弟子,我也不當在她們面前說薛暮容是非,便是說了,她們也定不會信,既如此,我卻當如何說呢?